无人了解的领域,凤怿在说那番话时眼睛深处透着对于整个天地的敬畏,所以他和族内长老们商议后决定将穷奇的肉体秘密封在山洞之中。凤啸承认他们的决定是对的,无论是将它的魂魄投入轮回还是将它的肉体封印,除去了上界的一大隐患又维护了某种未知的均衡,为了大局只有那么做。但是有些事也许是一开始就错了,所以不得不一次次用看起来正确的方法补救。而在补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再想起事情最初的根源,即使察觉到了也已经无济于事。
凤啸再叹一口气,也许这次继任大典上并未出现凤时的身影对他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这意外的事情让他始料不及。此时若是遇见了凤时,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相隔千年再次见到的弟弟。他现在已经是一族之长,上界中地位最高的四人之一,他有他的立场,身负着整个凤族和禽族,让他不能为所欲为。
地位是权力,也是束缚。你说得对。但是总得有人去背负,不是吗,时儿?
***
龙沐涧在驿馆的院子里观赏着凤族特有的凤羽兰,脑海里回想着大典中凤啸的模样。四灵族地位相当,他不需要像那些小族一般巴结讨好新凤王,此次前来朝凤只是为了观察凤啸为人,回去供他的父王和长兄参考——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凤啸毫无疑问会是一个好族长,威仪棣棣,进退得当,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看似没太多表情变化,但大典中无论是臣子还是他族使臣他都处理得妥妥当当。这样的人城府不浅极为自制,是当君王的器材,但那份自制和责任通常会将人心中一些不为人所知的部分压抑到最深处。龙沐涧在这趟朝凤之行前在凤啸的那被压抑的部分上押了宝,就不知道是押对了还是错了。
凤啸新任族长,大典之后变得异常繁忙。龙沐涧递了拜帖,等凤啸终于稍有空闲已经是三日后。凤啸将龙沐涧请到花园中,梧桐宫的每一个角落为了迎接新的族长都被精心修饰过,在大片盛开的凤羽兰中,凤啸本人反而显得有些憔悴。
“让沐涧久等实在多有怠慢,不知这几日住得可好?”
“凤族长安排周道,沐涧实在挑不出什么不满。倒是凤族长好像劳累得厉害。”
“我也并未料到竟会有这么多的事。”凤啸叹道,眉宇间有着浓浓的疲惫,不光是身体上的疲倦,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内心上的劳累。
“的确,很多事作为旁观者来看煞是轻松,但一成为当局者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龙沐涧随意地一抬眼,“凤族长莫非已经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与沐涧说说。”
“才新上任就与他族使臣诉苦,也太丢凤族的面子了吧。”
“正因为沐涧不是凤族或许才能为凤族长分忧。您不必担心,沐涧此行并非来刺探凤族的秘密或是与凤族为敌,若是如此父王会另派人选。您也有所耳闻,我在龙族中的风评并不好,常做些令父王叔父们头疼的事。这一点和您弟弟倒有点像。”
凤啸的眉头再次蹙起,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龙沐涧的来访和凤时有关,但究竟是为了什么……
“沐涧看来对他颇有了解。”
凤啸在试探,龙沐涧也在试探。双方都知道对方在试探,隐瞒着自己内心里的秘密,企图先了解了对方再做决定。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必须有一方首先打破。
龙沐涧一笑,他好不容易说服兄长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一个赌,若不将赌继续下去,就不是龙沐涧了。
“在凤族长面前怎敢称了解,沐涧只和时弟是一见如故偶有往来而已。”
凤啸的眼瞳一下子收缩,心中的某种情绪一下子汹涌起来,话语在几乎失控地冲出嘴边,却又在最后一刻被生生勒住,“……是么。”
这龙沐涧竟然和凤时……相识,并且称兄道弟……
凤啸在手在宽大的衣袖里握成拳,龙沐涧不经意地垂下眼,唇边略带微笑,“前一阵沐涧的友人还幸得他出手相助,凤族长若是想知道,沐涧可以详细道来。”
“……不必,他是我族的罪人,他的事已经与我凤族无关。”
“好,那么就不谈他,这只是我龙沐涧想向凤族长打听的一件事。”
凤啸看着笑得更加轻闲的龙沐涧,心中已是了然,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眼中一片清明,“沐涧请说。”
“下界有一个名叫白应昊的凡人,身世颇为离奇,不知凤族长可否代为一查?”
“凡人?”
“不错,正是一个凡人,竟梦到了那次天雷之刑。”
凤啸一怔。
“虽有各族人旁观了那次刑罚,但那份名册应该在贵族手中吧。”
凤啸稍作思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若有消息便会告知沐涧。”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阿奇 11
11
中秋小长假。
卢天益对这个设立不久的国定假期非常赞同,一来是传统佳节,二来他的阴历生日就在中秋,每年的生日都是国定假期,简直像全国人民一起在替他祝贺一样。
白应昊预订了一家饭店给他庆生,想着趁大家放假把未到的阳历生日也一起办了。二十一岁不算大生日,来生日宴也就四人,除了白应昊和卢天益,就只有秋蛮和樊恺。
卢天益穿戴整齐和樊恺一同出门,坐在车上心里相当紧张。秋蛮早几小时先行出门替他买蛋糕去了,约好了在饭店见面。虽说他们一伙人已经准备好了说法把秋蛮的身份和两人的关系瞒住樊恺,但真正见了面聊起来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卢天益和樊恺到的时候秋蛮已经坐在包厢里研究菜单,见人来了抬起头笑呵呵地招手。卢天益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眼睛四处望望,“咦?蛋糕呢?”
“买了买了,给服务员放冰箱里了。你肯定会喜欢的。”秋蛮边说边给他倒茶,卢天益的心思其实并不在蛋糕上,含糊地应了一下,稍微侧身指指身后。
“这是我室友樊恺。阿恺,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表哥的远房表弟秋蛮。”卢天益的声音有点紧张,边说边瞅秋蛮。这狐狸目前非常配合,除了那头长发穿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和一个十六七岁的普通男孩没什么区别;再看樊恺,却发现樊恺皱着眉,眼神狐疑直往秋蛮脸上打量。
卢天益心里一咯噔,难道哪里露馅了?
“这张脸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呢……”樊恺嘀咕,被卢天益拉着坐下还在打量。
卢天益心里忐忑不安,难道樊恺曾经在楼道或者校园里见过秋蛮?总不会是因为秋蛮好看才盯着看吧!就算秋蛮以人类的标准来看那脸那身材都是万里挑一,也不能这样盯着……
“啊!”樊恺突然惊呼,吓得卢天益也跟着一惊,“你觉不觉得他和仙妖宣传海报里的那个狐狸族很像?”
“……”
卢天益表情僵硬,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左思右想不知道要怎么应答,一瞥秋蛮,却见那狐狸已经得意起来了,身体凑近台面,眼睛晶亮晶亮。
“原来你也玩那个游戏啊,要不要我给你签名?”
卢天益黑线满头。
事态终究还是向着预料之外的方向展开了。樊恺开始兴致高昂地打听秋蛮的模特经历,与游戏公司的关系等等,卢天益夹在两人当中,几乎连话都插不上。
“哟,聊得挺开心嘛。”白应昊推门进来,他在门外就听到了樊恺和秋蛮的声音,再看看这桌对面两人的热络程度,看起来根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昊哥,我们正在聊游戏,你说竟有这么巧,你这个远房表弟是现在我和阿天玩的那个游戏的宣传模特,现在论坛里人气正高呢!”
“哦,是吗?”白应昊略带惊讶地笑着,那神情绝对是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小蛮的确长得挺好。”
“不光是模样,主要是那段武术视频,帅呆了,男女通吃啊。”樊恺感叹,“阿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竟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朋友了吧!”
“这个嘛……这种事也不好大肆宣扬。而且最近开学了忙,我没怎么上游戏,都不知道新的宣传出来了。”卢天益敷衍,说的都是实话不错,但那些海报图和视频在还没放上官网之前就已经发到了他邮箱里,他早在第一时间就仔仔细细欣赏了秋蛮的英姿,至今还时不时躲在房间里重看几遍。
“小蛮只是去赚几个零花钱,你们别把他捧得像大明星一样。”白应昊俨然一副长兄模样,旁边几个弟弟连连点头道是,但随即又开始长吁短叹地赞美。
白应昊无奈地笑笑,叫来服务员点了菜。
包厢里其乐融融,卢天益早先还担忧秋蛮太得意忘形,不多久后发现他不是白活了几百年,根本无须担心。那一口一个表哥比卢天益喊得都亲,任谁也不会怀疑这其实是只比他们大了几百岁的狐狸精。
樊恺说些了暑假里在家乡的趣事,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先前卢天益被绑架的事情。
“这事说起来还真离奇,我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醒来就发现躺在家里,好像中了武侠小说里的迷魂散,帮着人把阿天卖了。”
卢天益先前问过凤时樊恺是不是被催眠了,现在明白恐怕是被施了某种法术。他当时觉得那个道士装神弄鬼,现在在梧桐里呆久了身边整天都是这个精那个精的,反倒有点认同起那道士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腹虺,又从哪里发现了自己。要知道他身上确实流着白虎的血,或许真的是个“大补品”。
“还好千钧一发把小天救了出来,现在小天二十一岁了,二十岁的劫算是平安渡过去了。”
“劫?”樊恺问。
“小天小时候有一个高人给他算过命,说二十岁会有劫。”
“哇,什么地方的高人,这么厉害?”樊恺第一次听说这事,非常新鲜,“哪个寺庙的和尚?改天我也去拜拜。”
“不是和尚,是个途经的高人,小天正好遇上。”
“这样啊,”樊恺垂头丧气,“我还想去算算我的桃花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白应昊和卢天益看他的模样不禁笑出来,卢天益笑完突然觉得不应该,毕竟他现在算是有情人了,不能这样笑话哥们;而表面上他又并没有在恋爱中,就更不应该笑话樊恺思春心切了。
他僵着表情,眼睛瞄着桌边的另两人,心里祈祷着谁赶快换个话题,否则樊恺又要扯到他的女朋友问题上了。秋蛮早看出了卢天益的薄面子下的那点焦虑,狐狸眼睛一转,笑弯弯道:“算命我也会,不如我帮你算?”
“哦?你会算?那帮我算算。”樊恺两眼发亮,自然不知道秋蛮是真会算命,毫不迟疑地把自己的生日血型全报上。
卢天益也不知道秋蛮打算做什么,只见他翻出手机像模像样地查了查樊恺出生时的农历日期,又拿了张餐巾画了阴阳八卦,掐掐手指皱皱眉,神神叨叨地摆弄了一会儿,抬起头对樊恺欲言又止。
“……秋大师,怎么样?”樊恺小心翼翼地问。
秋蛮又看了他一会儿,痛惜地摇摇头叹口气,“施主命克桃花啊。”
“不会吧——”樊恺哀嚎。
“阿恺,我同情你。”卢天益拍拍死党,随即忍不住和秋蛮一起大笑起来。
白应昊看着这融洽的场面颇为欣慰,低头夹菜时忽然瞥见秋蛮把画了阴阳八卦的餐巾纸收到口袋里,心中略微一凛,却也不说什么。
饭菜吃完服务员把蛋糕拿了过来,卢天益一看,竟然是某次他们逛街时他无意中指了指说看上去挺好吃的冰激凌蛋糕,心中顿时暖意洋洋。
三人都给卢天益准备了礼物,白应昊和秋蛮像事先商量过一样,一个送了一只新款手机,一个送了一条红狐狸手机链,樊恺则送了一只游戏鼠标。吃完蛋糕收完礼,生日宴圆满结束,白应昊开车把三人送回家。卢天益还不想暴露秋蛮就住在他们隔壁的真相,白应昊便把卢天益和樊恺放到楼下,载着秋蛮出去转一圈,再重新回到小区里。
“表哥上来坐坐吧。”
“好啊。” 白应昊点头。
秋蛮拿出特制的草药茶招待白应昊,白应昊去洗了个手,回来不很意外地看到秋蛮盯着画在餐巾纸上的八卦图看。
“怎么?小樊的命数有问题?”
秋蛮皱着眉,又找纸重新画一遍,闭着眼默念了一阵,睁开眼依旧满脸困惑,“我不可能算错啊。”
“怎么回事?”
“按照这命数,他的阳寿明明已经尽了……”
白应昊惊愕,阳寿尽了岂不就是死了吗?
“会不会也跟小天一样被改了命数?”
“命数这东西不是那么好改的,这个凡界非人的东西虽然不少,但不是擦肩而过或者说几句话就足以改命数的。命数只是个大方向,有的时候遇到的人不同做的选择不同,看似走的路不一样了,但还是在命数的范围内。延长阳寿这种事,起码要跟他的命交缠个十来年,要么像凤时那样有足够的法力在关键点上强烈干预。”
“会不会……是一直和小天在一起被影响了?”
秋蛮摇头,“阿天作为凡人出生,走的一直是他本来的命数,直到遇到凤时才发生了变化,不会影响周围的人。而且阿天说他们是高中才认识的,可这命数里,他的阳寿只有十四年,遇到阿天前就应该尽了!”
白应昊蹙着眉不语,如果秋蛮没有算错,那么现在的樊恺是怎么回事?
“希望是他给的生辰八字错了 ……最好让那只凤凰瞧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白应昊想了想,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门铃响了起来。白应昊去开门,卢天益站在外面,两人看到对方都挺吃惊。
“哥?你怎么在这里?”卢天益闪进门,恐怕声音传到走廊上。
“小蛮请我上来喝茶。”白应昊说着向后望了一眼,秋蛮已经动作迅速地把茶几上的八卦图都收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不怕被小樊知道?”
“我跟阿恺说去买点饮料。”卢天益说着指指手里的购物袋,又偷偷去看秋蛮。
白应昊心领神会,拍拍表弟的肩,“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秋蛮送走白应昊,凑到卢天益边上半兴奋半羞涩,“阿天,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蛋糕谢谢你。”卢天益摸摸头,瞅瞅他,拉住他的手臂在他嘴角上极快地亲了一下。
秋蛮一愣,眉开眼笑,“再亲一下?”
卢天益把购物袋放到地上,环住秋蛮的腰,有模有样地亲下去。两人这方面的经验都少得可怜,不过实践出真知,一吻完毕,狐狸的脸色绯红,尾巴在身后摇晃。
“干脆……你不要回去了。”
卢天益的脑子还算清醒,“阿恺还等着呢。”
秋蛮听到樊恺的名字,想到卢天益要回去和那命数里早已尽了阳寿的家伙住一起,心里的一股莫名的厌恶感开始作祟。他想了想,本来就不愿意和卢天益分开住,现在正好能让他下决心了。
“阿天,我想好了,你别跟樊恺住了,还是我们两个人住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忘记更了,是我登不上来
回帖~~~~~~~~~~~~
☆、阿奇 12
白应昊到了梧桐里,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
今天是中秋放假的最后一天,卢天益要带樊恺来梧桐。白应昊和秋蛮惦记着樊恺异样的命数,等着他见了凤时,让凤时给个判断。
不过这会儿三个人都还没到,白应昊在店铺内转了一圈,溜达去了府邸。
府邸内依旧看上去空旷无人,睦魅操纵的那些役鬼凡人很难看见,白应昊却不知为何觉得空气中有股忙碌的味道。
他向着前厅走去,还未走到,凤时迎面走了过来。
“阿时。”白应昊走近两步,眉头一皱。凤时的脸色略显苍白,露在袖子外面的一截手臂上缠了几圈绷带,“受伤了?!”
“小伤而已。”
凤时怀里的黑猫一如既往地狠狠瞪着白应昊,随时都会扑上来一般。白应昊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只瞅了它一眼,继续关心凤时。
“该不会又施了什么法术?”
凤时一嗤,也不隐瞒,“你倒是明白得多。这法术有些特殊,需要我的血做引,不然这梧桐里有谁能伤我?”
白应昊点头道是,阿奇觉得它被两人无视,越发不满,只要白应昊靠近凤时一些就立刻龇牙咧嘴。白应昊笑笑,和凤时保持了一臂的距离一起向外走。
“小天他们不是说要来?”
“大概是起晚了。”
白应昊说着,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卢天益的名字。
“小天?你们还有多久到?”
“哥,阿恺突然不舒服,我们叫了车在往医院赶。”卢天益的声音有点急。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本来已经快到梧桐了,他突然肚子痛,脸白得厉害。秋蛮说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你们要去哪家医院?要不要我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含糊不清的交谈声,接着听电话的换了一个,“表哥,我们先到了医院让医生看看再说,我觉得不是大毛病。钱我们身上有,不要紧。表哥你留在那边吧,我们过会儿看完病应该还会过去。”
白应昊眉心很快地蹙了一下。医药一家,秋蛮会炼丹药必然也会些简单的诊病,但这番话里似乎别有意思。
“……那好,有事你们就打我电话。”
那边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白应昊又思索了几秒,抬头望向凤时,后者显然听清了整段通话内容,玩味地一提嘴角。
“急性肠胃炎?小天的那位合租人还真是多灾多难。”
卢天益和秋蛮到了医院,一个挂号一个借了轮椅把樊恺送进急诊室。樊恺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只是之前疼得太厉害,腿上还没力气。医生看了看,又让他验了血,最后的确诊断为急性肠胃炎,要打点滴。卢天益拿着处方去付钱领药,秋蛮陪着他到注射室找位子。一会儿针扎上了,樊恺对着给白应昊通报完情况的卢天益大大地叹了一声。
“我怎么这么倒霉呢,昨天和今天早上也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唉,这回又看不成美人了。”
“老天爷看你动机不良,叫你识相一点。”卢天益把手机合上塞进口袋,看看药水的速度,在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等吊完这瓶老老实实回家休息,下次再去见凤大哥,梧桐总归一直在那里。”
三人坐着聊天,一个半小时后点滴打完,樊恺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但依旧被卢天益押着回到家里。
“秋蛮,你还是要去梧桐?”
“嗯,我找凤时有些事。阿天你要在家陪樊恺?”
卢天益犹豫起来,这么丢下生病的死党好像不太义气,但秋蛮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希望他同行。
“唉,去吧去吧。我都说了我没事了,急性的意思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樊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中气十足,完全想象不出两小时前他抱着肚子那个痛苦虚弱样。
“……那好吧,我们早点回来。”
两人叫了出租车往梧桐去,卢天益在车座上看着秋蛮,觉得这只狐狸有心事。
“秋蛮,你在想什么?”
秋蛮抿抿嘴,樊恺的命数一事他和白应昊很有默契地瞒着卢天益,怕他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但从秋蛮的角度,知道自己的情人和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住在一起也是件心里发毛的事,况且刚才那场折腾让秋蛮觉得事情越来越可疑。
“阿天,你和那只凤凰认识也快半年了,怎么樊恺一次也没去过梧桐?”
“他暑假不是回老家去了嘛,再之前……”卢天益想了想,“有一天他本来想去的,后来路上遇到了老乡就一起吃饭去了。就是那件事的前一天,他也不知道在哪里中了邪,第二天就把我骗出去卖了。”
秋蛮继续蹙眉沉思,一副凝重的样子。
“怎么了?难道阿恺有什么问题?”卢天益见他的神情也不禁紧张起来,“上次你还说我们两个单独住出去……”
“那是当然,我们……总归要住一起的,不是因为樊恺有什么问题。”
“是这样啊……”卢天益摸摸脑袋,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别吓我,我还以为樊恺也不是普通人,我都跟他认识那么久了……”
“总之等会儿和表哥商量商量,这事总要解决的!”秋蛮郑重地点头,卢天益和一个勾肩搭背的死党一起住他已经很不甘心了,何况现在那个死党的身世还尤其可疑,叫他怎么能放心!
车到了梧桐门口,秋蛮计划着见到表哥一定要把他拉到同一战线上,再和凤时讨论讨论那个离奇的命数问题。但一踏进店铺,一股异常的气息扑面而来,秋蛮的脚几乎钉在地面上,走在他后面的卢天益差点撞上。
“秋蛮?”
卢天益碰了一下他的手臂,秋蛮像受了惊吓的动物一样过度地一颤。卢天益这才意识到店内情况有异,探头一望,只见凤时和白应昊都在,凤时的神情极为复杂,似是讥讽又带着激动,似是怀念又带着冷漠。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子,身着古式长袍,和他秋蛮最初时的那身打扮很像,只是更加华贵了数倍。
男子察觉到店门口的来人,转过脸来。卢天益顿时觉得空气都变得沉重,那男子威仪天成,只是这么平淡地看过来,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卢天益心下明白这肯定不是凡人,而且不是好惹的人物。他看看还在惊恐中的秋蛮,也不知是否因为身上白虎的血起了作用,壮着胆子微微上前一步,下意识把秋蛮往身后护了护。
“哥,凤大哥……”
“白虎也堕落了,竟和一只狐狸精厮混。”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阿奇 13
“白虎也堕落了,竟和一只狐狸精厮混。”
那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语气间倒不是嘲讽,而是一派长辈管教子女时的严厉。
卢天益从来是个乖孩子,很少和师长顶嘴,听了这话心里却极不舒服。这言辞简直好像狐狸精低人一等一样。卢天益对上那人的眼睛,顶着压迫感又向前一步,把秋蛮整个人挡在身后,正要开口说什么,凤时那边出声了。
“族长亲临,何必站在这寒酸的小店里。后面请。”凤时说着转身,离开前望了挺身保护情人的卢天益一眼,眼神里颇有表扬的味道,“小天,秋五,你们在这里看店。”
卢天益恍惚地点头。凤时、白应昊和那不知名的来者消失在竹帘后的尽头,店铺的空气徒然恢复了轻盈。卢天益胸中一口劲这才松下来,顿时浑身发软差点站不住。身后的秋蛮这会儿也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扶住卢天益到沙发上坐下。
“……秋蛮,那个究竟是什么人?”
“凤时叫他族长,我听说凤族刚刚换了新的族长,恐怕那个就是他的亲哥哥凤啸!”
“你说是凤大哥的哥哥?!”卢天益瞪大眼睛。
秋蛮郑重地点点头。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变,眼睛斜向下,脸颊粉红,“阿天,刚才谢谢你。”
卢天益被他这么一谢也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我听着他那么说你,心里就不舒服。”
狐狸脸上幸福的表情更加浓郁起来,一把抱住卢天益,“阿天,我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卢天益看着怀里的秋蛮摸摸头——挫折能增进感情这句话好像真的没错。不过不知道梧桐里面的那两人怎么样了。
***
白应昊站在屋外,远远候着屋内的动静。睦魅上完茶推门出来,白应昊连忙上前。
“里面怎么样?……那人是阿时的大哥?”
睦魅微微点头,带着白应昊往远处走了些,“我也不曾见过,但想必就是当今凤族之长凤啸。”
“那他和阿时……是敌是友?”
“公子甚少提起过往的事,不过那位若是曾经对公子有维护之意,如今就当不上凤王了吧。”
睦魅极轻地哼了一声。
白应昊觉得他说得确实也有道理,但上回遇到明熙提及凤啸时,凤时的神情却并非是露骨的憎恶。依凤时的性格,若是全盘反目,他势必不会再称呼凤啸为加“大哥”。也许在凤时心中,尽管凤啸弃他不顾,他依旧把凤啸认作兄长。
而且……
屋内茶香四溢,雾气安静地从水面上升起,散到空气里。凤时和凤啸互相凝视,气氛称不上剑拔弩张,却也绝不是恬静怡然。
凤时捏住青花瓷的茶杯,拿起了半寸又放下,瓷器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像是一道开幕的哨音,清脆简明。
“大哥新任族长,凤时还未道贺。”凤时慢慢一顿,“恭喜大哥。”
凤啸肃然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数秒过后,一声长叹低低地传来,“……时儿,你倒是……还会叫我一声大哥。”
凤时的视线微垂,下颌却倔强地微抬,“族长继任伊始便纡尊降贵到我这个流放罪人的地方来,也不怕惹人非议?”
凤啸依旧看着凤时,丝毫不理会他的质疑,“我的话想来明熙是带到了。”
凤时重新看向凤啸,眼睛倏地一眯,“大哥莫非真想我出现在继任大典上,好把整场典礼弄砸?”
“……罢了,如今再提也没有意义。族长交替,正是颁布赦令的时机,我原想你受的罚已经够了。若你有悔改之心,倒也并非没有办法特赦你重回凤族。”
“多谢大哥惦记。”凤时冷冷道。
凤啸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知道你在策划什么,可你知道那法术意味着什么!”
“当初四大灵族联手设下禁锢,以我一己之力试图解开会有多凶险我自然明白,不过我既然已经被从上界流放,想必那几族不会自扇耳光再把我请回上界去受罚,若是他们要来人界,倒也要想想清楚在这人界他们要怎样使用法力才能既不伤及旁人又顺利阻止我。”
“……好,好,你考虑周全,我再多说也只是徒劳!”凤啸站起来,“但若有一日你改了主意回到上界,我便要你加倍担起这千年来所逃过的职责!”
凤啸拂袖而去。凤时沉着眉盯着对面那杯未动过的茶,良久才站起来。走了两步却忽然看到凤啸的位子上遗落了一根朱红的羽毛。
羽毛只有一小节手指长短,凤时却认得那朱红的色泽应来自是他兄长身上。凤族数十族人中朱凤并不多,四灵族间通婚,子嗣的形态跟随父方,体色却会多受母方和祖辈血统的影响。上任族长凤怿的母家有白虎的血统因而生来通体雪白,凤时和凤啸的父母是朱凤和青凰,诞下两子都为朱凤实属罕见。
但化形为人的凤族不可能意外遗落羽毛——即便有发丝掉落,依附在发丝上的法力也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才会消散。
凤时折回头走近椅旁,思忖了两秒,终于伸手去拿那凤羽。指尖才触到羽毛梗时,整片羽毛突然化为一团火焰。他迅速收回手,火苗在空中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跳跃,很快竟组成了几个字。
——凶,躯,仍,在。
羽毛很快化为了灰烬,火焰也一并消失。凤时睁着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那金红的四个字还在脑海里燃烧。
凶躯仍在,凶兽的躯体仍在,这千年来他从未听说上界另三只凶兽被杀,那么凤啸用这种方法向他传递的信息只有一种可能。
穷奇的肉体还在!
凤时推开房门,满脸担忧的白应昊和睦魅立刻迎上来。
“阿时,你大哥……”
“走了。”凤时迈出门槛,“阿奇呢?”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