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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呆。

    他不知道在电话的另一端,阿奇蹲在凤时脚边盯着那只电话机,目露凶光,恨不得穿过电话把他咬死。

    凤时俯视着黑猫的神情,哼了一声,“吃什么醋?他就算长得一般权势一般,至少是个人的模样。”

    阿奇龇牙咧嘴,爪子在地上狠狠挠了几下,阴沉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黑蛟 5

    卢天益和樊恺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一天把论文写完。交了论文就该还资料了,卢天益想起南区的事,心里依旧不太踏实。

    “阿恺,我说不如叫个快递送去吧。”

    樊恺全然不当回事,把检查过的资料塞进包里,脸上换上副贼兮兮的表情。“阿天,你上次说的那家美人老板的店在哪里?”

    卢天益一愣,朝他鄙夷了一眼,紧接着又想到凤时和白应昊的关系……算了,这种事不提也罢。

    “那家店叫梧桐,具体地址……”卢天益到电脑边打开搜索引擎,翻了几页竟也没有找到梧桐的地址,“果然是家没名气的店,离车站很近,走一会儿就到了。”

    卢天益把具体路线解释了下,樊恺边听边记,“好,要是找不找我发短信问你。”

    樊恺乐滋滋地出门,在家的卢天益左右无事,玩了会儿游戏打发时间。到了下午三四点,樊恺没有发来问路的消息,卢天益估摸着他已经找到了地方,发了条消息去确认,却迟迟没有回音。卢天益有些奇怪,但随即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那次他在梧桐里时,樊恺也始终打不通他的电话,这次恐怕也是同样的情况。

    卢天益这么一想就安心下来,等到了天黑,樊恺还没有回来。卢天益又发了消息,还是没回回应;打去电话,彩铃一遍遍地唱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卢天益开始有些心慌了。

    ***

    白应昊千挑万选,订了一家浙菜小馆与凤时共进晚餐。

    凤时仍旧迟到了,理由仍旧是被家猫阻拦——不是因为阿奇觉得这餐馆的名字不好,而是因为请客的是白应昊。白应昊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理由,凤时答应与人吃饭就很稀奇,何况还两次答应了同一个人的邀请,这一点白应昊觉得自己都不能理解,更何况一只猫呢。

    白应昊整顿饭都在观察凤时的神色,凤时绝口不提对卢天益在某件事的误导,态度不冷不热,自然是没有让卢天益的那种认识变成事实的打算,但偏偏又不可思议地赏脸赴约。白应昊观察了一顿饭没得出什么结论,凤时那张脸倒是越发占据了他头脑。结账前的空闲,他决定去洗手间清醒清醒,没走多久,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手机调在震动模式,响了一阵没人接听后稍停片刻,又震了起来。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甜品的凤时斜眼望过去,又往包间门口瞥了一眼,伸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小天”。凤时略一考虑,嘴角翘起,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卢天益很急,不等这边开口,一声“哥”已经叫了过来。

    凤时一声轻笑,不慌不忙地出声:“小天,我还不是你哥,不用叫得那么快。”

    那头刹车般地沉默了下来,半晌,声音高了八度再次传过来,“……凤、凤大哥?!”

    “是我,你哥走开了。有什么事?”

    “……这……那个……凤大哥,我正好要找你。下午有没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去过梧桐?”

    凤时稍作回想,“没有,怎么?”

    “是我的室友,他下午去南区,现在联系不上了!”

    “哦,是吗?不用那么担心,那么大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丢的。”凤时轻描淡写,安慰了几句,包厢外传来靠近的脚步声,“我若是有消息会告诉你,那么我挂了。”

    凤时按下挂断键,白应昊正好推开包厢的房门。凤时抬起头,手上还拿着白应昊的手机,嘴角留着弧度,眉毛微扬,笑得挑衅十足。

    “有人来电话,我替你接了。”

    白应昊眉心极快地一蹙,凤时看得一清二楚,脸上的表情更加张扬。

    “白先生介意了?”

    白应昊叹口气。以他们的交情来说凤时的行为的确是太过自说自话,但那是凤时,不是安分守己温顺听话的淡雅仙子,更何况他觉得比起静止不动的容貌,凤时眼眉上的那份傲慢才更加摄人心魄,简直如同致命的利器,不需更多的言辞动作,自己就向他彻底投降了。

    “谁打来的?”

    “自己去看。”凤时把手机扔过去。

    白应昊看清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神情微妙地一变。

    “不得不说白先生真会挑时间。”

    白应昊再次叹气,脸上却带上了笑意,“连电话都代接了,这下小天肯定认准我们的关系了。”

    “我觉得你在卖你的弟弟?”

    “哪里,小天是我重要的亲人,我只是在借他的面子诱拐你。”

    凤时扔去一个轻蔑的冷眼,拿起勺子继续吃甜品。

    “小天有什么事?”

    “他说他的合租人失踪了。”

    白应昊一愣,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说去了南区,到现在都没有回家,也联系不上。”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急什么,小孩子玩性大,夜不归宿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应昊低头沉思,一会儿又抬头注视凤时。凤时的神情自若,不见一丝担忧,白应昊却不知这是因为他对樊恺的安危心中有数,还是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樊恺的死活。

    “……凤先生,南区的那件事,和凤先生不无关系吧?”

    “嗯——?”凤时的尾音慢悠悠地上升,“白先生觉得是我做的?”

    “这倒不是,若是凤先生,怎么可能让那人逃出来死在大庭广众之下。”

    “嗬,白先生真了解我。”

    白应昊笑笑,随即神情再次正经起来,“小天说他上次看见你的客人,似乎和其中一个失踪者长得挺像。”

    “他的眼力不错。”

    “凤先生会插手,那么那件事果然……”

    “我对那些犯事的没兴趣,不过他们手里却有一样我感兴趣的东西。”凤时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沿着杯缘轻抚了一圈,动作既充满引诱又饱藏危险,“不过现在时机还未到,我不心急。”

    “那么……”

    “给白先生一个忠告,把你弟弟看得紧些,不然就算他的朋友没事,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出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刷开来了……

    ☆、黑蛟 6

    樊恺的事最终的确是虚惊一场。

    他在南区遇到了以前的同学和几个老乡,被拉着一块儿去吃饭唱歌。到了饭店想起给卢天益个电话,可翻遍了口袋才发现手机不慎忘在了资料室。等吃了饭唱了歌散伙,回家的末班车早没了,樊恺找了个网吧包夜,这才和卢天益联系上了。

    白应昊听着弟弟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地转述樊恺的吃喝玩乐之夜,一边苦笑一边安慰,“好了好了,干脆明天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这样就跟小樊扯平了。”

    “好!我明天下午没课,傍晚去你公司楼下等你吧。”

    白应昊想了想,“……那不如下午早点来,上次你不是说想来看看我们公司吗?”

    “好,好,那我吃了午饭就去。”

    白应昊挂了电话,心里又开始琢磨凤时的警告。也不知道凤时所谓的“时机”何时会到来,总不见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卢天益吧。

    第二天卢天益在学校见到了樊恺。他坐在教室后排,除了通宵后的邋遢,看起来没什么不好。卢天益一肚子气,抬手往他头上一个爆栗。樊恺抱着头,一边躲一边讨饶。

    “唉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中午请你去吃水煮鱼。”

    课上完,两人往校外走。卢天益边给白应昊写短息边跟着樊恺走,短息发送出去,他往周围看看,突然疑惑起来。

    “阿恺,我们怎么在往这边走?饭店不是在另一条路上吗?”

    “前面有家新开的,听说很不错。”

    “哦。”

    卢天益不疑有他,跟着樊恺在小路上走。路边只有几个小摊,称得上饭店的却一个都没,再拐一个弯,连小摊都没了。

    “喂,你确定没走错路?”

    卢天益转头,却发现身旁没了人。再想转身找人,忽然有人从后面拦腰截住了他,一块毛巾蒙上了他的口鼻。卢天益惊得睁大了眼睛,挣扎了几下,毛巾上的药物很快进入了呼吸道,身体软了下来,意识也消散了。

    ***

    白应昊边看着手边的文件,边注意着桌上的时钟。他收到卢天益的短信大约是十二点,从学校出发到这里大约一小时,算上吃饭的时间,怎么也不会超过两个半小时。而现在已经快到了三点了。

    白应昊放下文件,拿起电话拨号,铃声响了一阵没有人接。再打一次,提示音变成了“已关机”。

    莫非是手机没电了?

    白应昊皱眉,试着联络樊恺。樊恺的手机已经从资料室里拿回来,可无论是他的手机还是他们家中的电话都只有铃响没有人接。

    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白应昊仔细想了想,叫来秘书吩咐了几句,拿上外套直奔卢天益家。

    两人租的房子里安安静静,白应昊敲了几下房门没有人应答,掏出卢天益给的备用钥匙开了门。房门没有上保险锁,进到屋里,门口有一只底朝上的跑鞋,另一只在客厅里。白应昊匆匆穿过客厅,卢天益的房门关着,而樊恺正穿着衣服卧倒在自己的床上,如同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小樊!”

    白应昊跑上前把他翻过来。樊恺睡得很死,眼睛下重重的黑眼圈,不像只是熬了一夜的样子,白应昊在他耳边喊了十来声,他终于非常困倦地把眼眯开一条缝。

    “昊哥啊……”

    “小樊,小天呢?你们中午不是一起去吃饭了吗?”

    樊恺的头耷拉在一边,精神萎靡,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天啊……咦……阿天呢,我怎么……在家里……?”

    白应昊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奇怪……我明明是跟阿天说好去吃水煮鱼的,怎么就回家来了……”樊恺转头看看钟,吓了一跳,“已经四点多了?我怎么记得才下课……跟阿天出了校门,后来……就看到昊哥了。阿天呢?”

    白应昊深吸一口气,僵直地立在原地,面无血色。

    樊恺也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妙,可身体异常疲惫,大脑如何也运转不起来,“昊哥……”

    白应昊静静地伫立了半分多钟,“……你在家休息,要是小天回来了打电话告诉我!”

    他说完不等樊恺出声急速地出门下楼,摸出手机正要翻找某个号码,手机忽然震了起来。白应昊一个激灵,看向屏幕,眼睛不禁睁大。

    那正是他要拨打过去的地方——梧桐。

    “喂?凤先生?”

    电话那端静了片刻后,接着传来的却不是凤时的嗓音,而是一个更加儒雅年轻的声音。

    “是白先生吧?我是公子的侍从,唤作睦魅。公子正打算去看那样令他感兴趣的东西,问白先生是否有兴致陪同前往?”

    白应昊一下子有些茫然,“可是我表弟……”

    “白先生的表弟应该也在同处。”

    “好,那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白应昊奔到车前,开门,发动,向梧桐疾驰而去。

    ***

    卢天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行驶的车上。

    车不怎么宽敞,座椅已经有些陈旧,车内弥漫着一股劣质的汽车香水味。卢天益努力地动了动脖子,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抽烟,车窗外非常荒凉,分辨不出究竟是哪儿。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卢天益开始回想。他记得下了课,他和樊恺一起出了校门。樊恺说学校附近新开了家餐馆,就带着他走到了一条小路上。可是那条路上连个餐馆的影子都没有,他正要质疑,有人从后面蒙住了他的口鼻,接着便没有了意识。

    卢天益想到这里,心脏猛地一抽,脑子也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

    “喂,这小子好像醒了。”坐在卢天益边上的男子察觉到卢天益的动静,弯腰去看,嘴里吐出的香烟烟雾把卢天益呛得一阵咳,“真醒了,不是说那药能把人放倒半天吗?”

    “管他呢,反正把人送过去就是了,管他醒着睡着。”开车的人道。

    卢天益慢慢坐起来,他手脚都被绑着,嘴却没被封上。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车内的情景,深呼吸几口,捏住发汗的手心。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男人“嘿嘿”地笑了几声,“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

    逃脱似乎没有可能性。手脚上的绳子一点松动的痕迹也没有,车上的两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凶相,沿途也一片荒野,不见一个路牌。可是为什么会被绑架?他既没有财也没有色,他的表哥虽是个副总裁,但也没听说在生意场中得罪过人。那还能为了什么……

    ——南区不太平的事你也知道,你这只小猫挺特别,万一被什么东西抓去了,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凤时的话突然浮上了脑海,莫非又被他料准了?可是他口中的“特别”又究竟指什么?

    车又开了十来分钟,从一条小路拐进,停在一幢房子前。两人下车把卢天益拉出来,解开绳子带进房子里。

    那房子外面看起来只是不起眼的砖瓦结构,一踏进里面,一股陈旧的樟木味扑面而来。房子里非常阴沉,采光布局完全不像现代的建筑,所有的家具无一例外全是颇有些年代的樟木制品。

    两个男人把卢天益带进一间屋内,插上插销去向老大报告。卢天益确定他们走远了,手脚发软地靠在墙上深深吸了几口气,等心神稍宁,他开始环顾屋子,这才忽然发现窗户边的墙角上竟还蜷缩着一个女孩。看那样子,是和自己一样被抓来的。

    “喂……”卢天益走过去轻轻出声。

    女孩惊恐地往后缩了缩,抬起头,好端端的一张脸上全是泪痕,眼睛充血,嘴唇发白,也不知道被抓来多久了。卢天益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但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来。

    “你也是被他们拐来的?”卢天益蹲下来轻声问。

    女孩轻微地点点头。

    “……你知道他们拐你来干什么?”

    女孩垂着头,眼眶开始泛红,声音呜咽起来,“不知道……我……不知道,可是他们一定是要杀我……他们养了只怪物,他们要杀我!”

    女孩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卢天益生怕惊动了房子里的其他人,赶紧试图安抚。女孩不再说话,眼泪却停不下来。

    “不要紧,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叫卢天益,你呢?”

    “……狄倩……”

    “狄倩……”卢天益重复着,猛地想了起来。这正是和梧桐的客人长得相似的那个失踪者!

    作者有话要说:我差点忘了更新了……

    ☆、黑蛟 7

    白应昊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梧桐。

    梧桐的店堂里,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年立在收银台附近。他穿着一件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浅蓝色镶边汉服短衫,脑后梳了一个发髻,用发带扎着,见白应昊到来轻轻一作揖,那姿态扮相仿若仙君座边的童子。

    “白先生,这边请。”这声音正是白应昊在电话中所听到的。

    “睦魅?”

    “正是。请随我来。”

    睦魅掀开帘子,白应昊跟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梧桐,先前听卢天益描述过,梧桐的店堂之后厨房卫浴一应俱全且装修精美,完全不像一家单纯的店铺。白应昊此刻深有同感,并且直觉地感到在更深之处还有一片更大的空间,这紧连着店铺的几间房不过是梧桐的冰山一角。

    “请。”睦魅把白应昊领进会客室,从隔壁的小厨房端来准备好的茶具,“白先生稍等,公子马上就来。”

    白应昊担心着卢天益的安危无心饮茶,睦魅不声不响,乖巧地站在一边。

    不多久,凤时来了。白应昊急忙站起来。

    “凤先生!”

    和白应昊的心急形成鲜明对比,凤时依旧气定神闲,一身浅色的衣服让他怀里的那只黑猫格外显眼。

    ——猫?

    白应昊的视线定格了一下,还未细细体会心中在那一瞬间内产生的奇特违和之感,阿奇突然从凤时的怀里跃出,挥舞着爪子向白应昊突袭而来。白应昊本能地侧步闪开,阿奇落到地上不死心地再次发动攻击,白应昊却无暇与它周旋,在它扑来之际伸手一抓一抛,将它赶回了凤时的怀里。

    “不错,很久没遇到能这么利落赢过阿奇的了,白先生真不像个普通白领。”

    “过奖。凤先生,小天他……”

    “不用担心,好戏得等天黑才开始。”

    ***

    卢天益在屋里被关了一个多小时,迷丨药的药效终于彻底过去,但他依旧没有找出逃生的办法。这房子的隔音不佳,房子里至少有四五个人,要不发出声音地弄坏窗户逃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何况屋子里还有一个女孩,扔下她独自逃跑这种事卢天益实在做不出来。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房门忽然被打开,将他带来此地的两人之一站在门口。

    “吃饭了。”

    男人大大咧咧地走到房间里,把饭盒和一次性筷子往桌上一放。卢天益虽然有些怀疑,但耐不住饥饿。他从中午起就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胃都快抽筋了。

    他拿起饭盒,找了块地方开始狼吞虎咽。整盒盒饭一会儿就被消灭干净,监视着他们的男人把空饭盒收走,没几分钟又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

    “小子,出来,跟我们走。”

    卢天益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不敢开口询问,暗自猜测大概是要去会他们老大了,深呼吸了一口向门口走去。离开门口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屋里的狄倩,发现她抬着头,脸上的不安和恐惧又深了几分。卢天益试图露出一个令她安心的笑容,却不知道这已经是狄倩第三次看到被绑架来的人被带走,而前两个都再没有回来过。

    两个男人把卢天益带到房子中央的天井。天井里没有人,正中央摆着一口陶瓷大缸,像是以前人家用的水缸,上面加着木盖。卢天益不明白为什么被带到这里,身后的男人突然推了他一把,他向下冲了两级台阶踏进天井里。刹那间,有轻微的水声触动了他的听觉,但看向四周,天井周围并没有排水沟。

    “老大,人带来了。”

    天井对面房间的灯亮了起来。窗打开,一个穿着古怪的中年男子对卢天益打量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和另一个看起来不比卢天益大多少的年轻人一起走出房间。

    “就是这个?”

    “不错,李少爷,就是他。”

    那中年人穿着件藏青色的长袍和一双布鞋,一身道士的打扮,却总给人一股充斥着世俗铜臭的违和感——与其说是道士,不如说是骗钱的神棍。而他身边的年轻男子则是一身名牌,两手兜在裤袋里,浑然一个吊儿郎当的太子爷。

    “确定没有弄错?这不就是个普通学生?”

    “您有所不知,他虽然长得普通,却与你我有着截然不同之处。”

    “哦?有什么不同?”

    “这凡间万物都有命数,与诞生之际注定,据此命数能推算出其凶吉,以万物之力不可改变。而此人,半月前应有大凶,为丧命之凶,但此刻却依旧留驻阳间,足以说明其不凡。”

    那人用好像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言辞说得头头是道,卢天益听得一片茫然,被称为少爷的李桓也皱起了眉。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这不是个活人吧?”

    “少爷误会了,在下先前说命数以万物之力不可改,此人该死未死,正说明在下看到的并非此人真正的命数,而以在下之法力竟无法看透他真正的命数,唯有此人并非此间凡人才可作解。少爷若是不信,在下可问他一问。”

    李桓显然不怎么相信,很快点头答应。那道士模样的人转过身来面对卢天益,清了清嗓子。

    “你可是xx年八月十五生?”

    卢天益愣了一下,点点头。他的生日在九月,按照农历的话,的确是在中秋。但是——他记得他口袋里放着学生证,学生证上有出生日期,知道他生于中秋根本不算稀奇。

    “你幼时是否有过一场大病,后得吉人相助才转危为安?”

    卢天益想到三四岁时的一场病。他记得不怎么清楚,听父母和表哥说是病得很厉害,高烧不退,换了几家医院后来找到个厉害的医生,才终于把烧退了下去。可是小孩子哪个没发过烧,烧得厉害了最后总是有个“吉人”医生开了对路的药把病治好。

    “半月前,你往南区办事,本该遇水,随即遇血光之灾。”

    卢天益这回心中一惊。这正是他初遇凤时的那次,这个道士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道士看见卢天益的眼神有变,有点得意地捋了捋胡子,转头面向李桓。

    “李少爷,黑蛟先前未有所变化,恐是凡人力量不足,若以此人为饵,定能令其法力大增。”

    李桓又打量了卢天益几眼,眼中忽然有种血腥的贪婪,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卢天益浑身一颤,他虽然不知道“黑角”是什么,但听到“为饵”,再联想到前阵子被发现的满是伤痕的尸体,觉得事情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交给你们了。”李桓甩了甩手,转身离开。

    道士做了个手势,卢天益身后的一个男人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根一人多长的长棍,走到天井中,远远地顶开大缸上的木盖。

    卢天益还没有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两声关门声,天井前后两扇房门都被彻底关死,整个四方的天井瞬间变成了一个无处可逃的牢笼。

    而从这个几乎空无一物的牢笼里,卢天益再次听到的水的声音。轻微的“哗哗”声,比刚才更为清晰,就从那个掀开了盖的大缸中发出。

    卢天益吸了一口气,恐惧感静悄悄地萌发出来。他开始猜想缸里究竟有什么,有水声,是鱼?可是鱼离不开水,需要关门戒备吗?

    如果不是鱼,那么,会是什么?

    卢天益感觉自己的腿越来越重,心里头知道靠近过去准没好事,但如此等待着也不是办法。是退是进,他越是急着想赶快做出个决定,头脑里面就越发空白。水声依旧很小、很缓,但忽然,水缸的边上好像多了一条黑色的影子。

    卢天益“嘶”地倒抽了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有东西从水缸里爬出来了!那东西的确可以从水缸里爬出来!

    身后的门被锁得死死的,卢天益踹了两脚丝毫没有动弹的迹象。回头,那条黑影已经越来越长,从水缸口拖到了地上,并还在向他延伸。

    蛇!

    卢天益背脊发凉,那黑影足有他的手臂粗,也不知有多长,只怕是能轻易地把他绞死。他望向四周,刚才顶开水缸的长杆已经被收走,空荡荡的天井里一件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都没有。既无处可逃也没有反击的手段,卢天益头脑一片空白地看着黑影一点点靠近,目光移到天井中央的水缸上,才刚萌发躲进缸里的想法,接近中的黑影忽然加速起来,昂着头向卢天益扑来。

    卢天益没有料到如此巨大的蛇能有这样的速度,在他印象中蟒蛇都是慢慢把猎物绞死。等黑影到了眼前,他终于发现他哪里错了——那根本不是蟒蛇,张开的蛇嘴里,两颗毒牙又尖又长。

    有着蟒蛇体型的毒蛇,或者说长着毒牙的蟒蛇。

    ——死定了。

    ☆、黑蛟 8

    白应昊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天已经快全黑了,开到下一个匝道口时,他依稀看见了快要融入夜色中的青色小鸟,方向盘一转,车子进入了荒郊。

    那正是他曾经在卢天益家见过的那只小鸟。

    “白先生不用着急,慢慢开。”后座上传来凤时懒洋洋的声音。

    白应昊无奈地摇头,他也希望自己不着急,可是有些事并不是自己的意愿可以控制的。

    “凤先生早料到小天会出事,才让那只鸟跟在他身边的吗?”

    “我只是以防万一,本以为这么做就行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不长眼睛。”

    翠鸟在空中振着翅膀,带着白应昊在尚未开发完毕的郊区道路上穿行。十来分钟后,它放慢了速度,在一幢屋子周围盘旋了几周。白应昊一番观察,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车。

    “凤先生准备怎么进去?”

    “自然是大大方方进去。”凤时说着抱着阿奇下车,笔直地向那房子的正门走去。

    门口有人守着望风,见到来人,警惕地出声喝问。凤时充耳不闻,依旧散步似地向前走,没走几步,房子里又出来了两人人。

    “喂,怎么回事?”几人把目光投向来人,在看到凤时时眼睛瞪大,瞪目结舌地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什么人?!”

    凤时目光一斜,“来找你们麻烦的人。”

    那三人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却又不确信。凤时和白应昊一个美得艳丽一个文质彬彬,都不像能打架的人,但左看右看也就那么两个人。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凤时转头看了眼白应昊。

    白应昊一愣,就见凤时怀里的阿奇已经眼露兴奋,竖着尾巴弓了弓背,笔直地向着最近的一人扑了过去。

    “白先生既然想追我,总不能比不过阿奇吧?”

    白应昊终于明白过来,不禁苦笑。他原以为凤时会用些更“高级”的方式,没想到他叫上自己不仅是为了充当司机,还要充当打手。但卢天益还在里面,他也顾不得多想,卷起袖子加入打斗。

    那些男人显然错估了这一人一猫的战斗力。白应昊看起来斯文,动作却相当敏捷,进攻防守的一招一式都很有模样,根本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而阿奇就更绝了,牙齿爪子都挑着手腕脖子处上,那凶狠的眼神哪是猫,简直就是虎豹。

    三个人很快被放倒,但打斗声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白应昊看着那些人手中的铁管弹簧刀,暗道不妙,还未考虑出对策,对方已经冲了上来,手臂粗的铁管笔直地往他身上招呼过来。

    白应昊心中大叫不好,这么粗的铁管挥下来非死即残,但偏偏此刻凤时就在他身后。白应昊咬咬牙,抬起双手准备挨住这一下,然而疼痛未至,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进入了听觉。

    “找死。”

    白应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找死的是谁,眼前恍惚地有一道黑影闪过,接着一阵“哐当”之声,那根铁管竟断成了数断砸落到地上。持着铁管的男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只片刻,他的身体忽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甩了出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到重重撞上房屋的墙壁。

    ***

    建筑的天井里,蛇已经完全爬出了水缸,离卢天益只剩下了几尺的距离。卢天益想躲开,但一双腿没出息地根本不听使唤,别说是逃跑,几乎就连支撑身体重量的力气都不剩下。

    要逃跑,我能逃跑,能逃跑!

    卢天益使劲地催眠自己,腿总算跨出了一步,接着又一步,然后一鼓作气绕着天井跑了起来。等跑到了另一头,卢天益忍不住稍稍回头,只见蛇就在他的脚后跟处,他吓得心都快蹦出嗓子眼,撒腿又跑出半圈。再回头,那条蛇却不动了。

    卢天益不敢放松警惕,跑到最远处才停下观望。蛇果真不动了,足以绕天井一周的庞大的身体僵在地上。再过一会儿,它似乎感到了什么,突然又动了起来。卢天益一惊,却发现蛇并没有冲着他去,而是迅速钻进缸里,水哗哗地响,一会儿工夫整条蛇都看不见了。

    卢天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头四处寻找逃离的办法。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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