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一个人,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可他只当我是个可怜巴巴只会掉眼泪的傻孩子,每次我很认真的说我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会揉揉我的头发,然后满脸温柔的说:“那你要快快长大呀!”于是我很努力的长大,可是时间过得好慢,当我终于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有大人模样的时候,我才发现,时光让我成长的同时也残忍的改变了他,他不再用宠溺的目光看着我,他见到我的时候脸上开始出现不耐烦的表情,有时候他关门的声音大一些,我就觉得他讨厌我了,真的。原来爱一个人,是这么卑微的一件事。
——苏棋棋
“姐姐,今天《时光,你好》上映,你要去看吗?”这是尼页投资拍摄的电影,由原小说《殊途同归》改编成剧本,上集是《罪恶时光》,就是之前顾苡鹿演唱主题曲的那部电影,当时多少人看完之后直骂作者冷血变态,而时隔三年之后,它的下集《时光,你好》将于今天,四月十八日上映,作为女主角顾苡鹿的首席助理,拿到几张免费的电影票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对了,这部电影的女一号是顾苡鹿,当她看到剧本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她从一个甜美形象瞬间转变成一个疯婆子,她说,那就是她的故事。
“没什么好看的,故事就是我写的,内容我都知道,去电影院看,看到拍的不合适的地方我看了心里还上火,电影结束之后还得听到那些人对我的谩骂,脑子有毛病才去自寻烦恼,我只管以镜子这个名字写书拿钱,其他的都与我无关。”这个说话口气越来越像张秋眉女士的家庭妇女就是我的姐姐,有人叫她苗渺,有人叫她南柯,有人叫她镜子,我叫她姐姐。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咱妈越来越像了?”我望着床上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的张秋眉女士,她最近的气色很好,好到让我相信她就快彻底的好了。
“瞎说,我和一个躺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女人哪里一样了?”姐姐正在很认真的削苹果,没注意到阳光下的张秋眉女士那张气色很好的脸已经被她气成猪肝色了,我开始怀疑,张秋眉那红润的气色是不是都是被姐姐给气出来的,还有姐姐削苹果那技术真的是烂到家了,估计等她把皮都削掉,张秋眉女士就只能啃苹果核了。
“幸好咱妈现在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女人,不然她非把你骂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呵呵,有本事她现在就给我爬起来,打得我连亲妈都不认识,不过我确实都快不认识我的亲妈了,她和我印象里的样子差的太远了。”
我们谁也没有想到,曾经那个漂亮的泼妇如今不能再骂人,不能再猖狂,不能再用她的方式来爱我们,这个不能走路,不能说话的漂亮老女人,和记忆力那个嚣张跋扈的漂亮女人相距甚远,唯一没变的是,她们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开心的时候都会眉眼弯弯的看着我们,给我们温暖。
七年前,我十四岁,母亲带着我来到云殊市,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都会带我来到这个城市,她会先带我去墓园,去看一块刻着苗卓文名字的墓碑,当然像母亲那样很看重钱财的人自然是不会带什么鲜花水果纸钱之类的东西去的,她习惯两手空空的去,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她,因为她还带着我,可是我不能算是祭品吧?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一块石头而已,凭什么值得我母亲流眼泪的,难道里面埋的是她的钞票?可我又不喜欢钞票,为什么她要要求我一起神经兮兮的对着一块墓碑那么久?看完那块无聊的墓碑之后,她还会像个小偷一样的带着我跟踪一个漂亮姐姐,我问过母亲,那个漂亮姐姐是谁,母亲说她是苗卓文的女儿,苗卓文,就是那块墓碑的名字,她把我说糊涂了。一直到我7岁的时候那个漂亮大姐姐闯进了我们家,她叫苗渺,她管我妈妈也叫妈妈,可是妈妈似乎不太喜欢她,我的爸爸也不喜欢她,不过我的爸爸他谁都不喜欢,他也不喜欢我。我倒是还挺喜欢那个姐姐的,因为我觉得她很漂亮,至少对于一个总是穿别人穿剩下来衣服的我来说,她像公主一样的漂亮。没多久之后,那个叫苗渺的姐姐就走了,她走的那天我哭的很厉害,而我的父母吵得也很厉害,他们经常吵架,有时还会打架,我听很多人说过,我其实不是我爸爸妈妈的孩子,我是我妈和以前的男人生的小孩,他们管我爸爸叫冤大头,那么我的亲生爸爸到底是谁呢?会不会就是那块叫苗卓文的墓碑?后来我渐渐长大,也渐渐明白,大家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爸爸他叫苗卓文,苗渺是我的姐姐。
继续回到我的十四岁,那天云殊市下了很大的雪,那天是我姐姐二十岁的生日,那天我犯下了一个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误。我和母亲一路跟着苗渺,她的朋友还是那几个,每年我都能看见他们,他们都对苗渺很好,她拥有的关爱远远比我所拥有的要多很多很多。那一刻,我特别的嫉妒她,天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冷,我受够了每年冬天都像个傻子一样在风里瑟瑟发抖的跟着欢声笑语的他们,我并不欠她什么,我自认为我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她面前,然后说:“苗渺,你好,我和你一样,都是苗卓文和张秋眉的女儿,可是很明显,你比我过的要好很多,所以,我和我妈并不亏欠你任何东西,请你让她以后别再像躲债一样的偷偷摸摸的每年跟在你屁股后面陪你过生日,这样的行为很可笑。”
我看着马路对面欢声笑语的他们将要隐入街角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迫不及待的想把心里的话说个明白,所以我不顾一切跑过去,除了脑子里刚浮现的那些气话,我还期待一场感人的相认场面。而就在我被身后母亲的力量扯回路边的时候,我看见的是我的母亲的身躯在明黄丨色的灯光下以一道抛物线的姿态落很脏很脏的雪地里,然后又因为惯性滑出很远,雪地里的车祸,应该是纯净的白色和艳丽的红色之间壮美瑰丽的画卷,可是为什么这场发生在大雪纷飞中的车祸里,一切都那么的肮脏丑陋。下雪的路面很滑,我踉跄着麻木的也不知是走的还是爬过那一路,来到母亲身边,我抱着她,黏腻的血液混着污水渗进了衣服里,也顺着车轮的行驶过的轨迹一路流淌,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的流淌着,而我只会声嘶力竭的哭泣,求助。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了白灏辰,他从我怀里接过渐渐冰凉的我的母亲,他告诉我,别担心,一切有他。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实习生,有着干净的外表,即便污水和血液将他的衣服弄得很脏,他都依旧有着脱俗的干净。在得知我母亲出车祸危在旦夕之后,我的养父,在我知道自己身世那一天,我就只当那个姓苏的是我的养父,或者是继父。我的养父他给了我五千块钱,我该谢谢他,在抛弃我们之前还给了我们这么一笔费用。可是五千块,都不够我母亲的一台手术,而我那时候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刚刚开始上初中,母亲周边也每一个亲戚或者是朋友可以给予支援,养父那边就更加可想而知,都想着怎么撇清关系,根本没有人会来雪中送炭。可是如今的张秋眉除了生活不能自理之外,活的异常滋润,当然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有个好心人帮助了我们,不用猜,那个人就是白灏辰,可是他的家境也并不好,他都是依靠奖学金和在学校图书馆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的,虽然现在在医院实习,可是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帮不到我们什么,从母亲进入医院到最后出院,总共花费八万多,而这些钱都来自于一个叫白馨的女人,她是白灏辰的姐姐。
我发誓白馨是我见过的最最好看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类似于艺术品的高雅气质,从前我一直以为我的妈妈和姐姐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可是我的妈妈她只是一个有着漂亮脸孔的泼妇,而我的姐姐她的眼睛没有神韵,里面是无尽的空洞。可是白馨不同,她的美是内外兼修的,而且她帮助了我,所以她是一个善良的天使,和白灏辰一样,都是善良的白衣天使。
我问过白灏辰,我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揉着我的头发说:“因为我的职业是医生,我不能见死不救呀!”
“可是,医生的职业操守里不包括供我上学吧!”
“那只能说明你太可爱了,所以我姐姐才会把你留在身边,供你吃喝拉撒睡。”那时候的白灏辰特别的亲切,他和我说话时总带着宠溺,让我不由自主的沉沦,当然十四岁的我还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只知道他在身边的时候我可以特别安心,所以我依赖白灏辰。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白馨,我说:“白馨姐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她和白灏辰一样,都喜欢揉我的头发,就像我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小狗一样的那种感觉,她说:“因为我弟弟他想帮你,也为我自己,做一些善事,希望能抵消一些我将要背负的罪孽,棋棋,如果以后你发现我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如果你开始觉得我可怕,你可以逃,你和灏辰都可以。”
从前我不明白白馨说这些话的意思,我想她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去做什么坏事,而且她有恩于我,她是白灏辰的姐姐,我巴不得一辈子留在她的身边,我可以为了她和白灏辰做任何事情,哪怕白馨姐姐是要我去杀人放火我都不会退缩,都能做到这一步的我还会有什么事情令我害怕,想要逃离呢?
可是孩子始终是孩子,如今我二十一岁,我开始了解白馨说的可怕,她当时只是怕她策划去完成的那件事情会不可逆转的吞没她所有的良知,她怕她会伤害我们,那时候她的棋局里还没有苗渺,没有我。可是当她发现了苗渺的利用价值之后,我和病床上的母亲无疑是她用来制约苗渺的最好的筹码,我开始觉得白馨很可怕,不是在她身边我会怎样,而是我必须眼睁睁的看着白馨把我姐姐当做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入那个叫路里桁的男人的胸膛,路里桁的胸膛里装着的是我姐姐的心脏。董事会上,我站在白馨身侧,我看着我的姐姐面无表情的面对路里桁的痛心的质问,有一点我很佩服我的姐姐,无论任何情况,她都可以表现的无关紧要,不痛不痒,似乎她天生就没有感情一样。就好像她第一次看见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的我的母亲张秋眉女士时的反应一样,她说:“这算是她抛弃我的报应吗?”我真的以为她恨我们,根本不在乎我们,可是她最终妥协了,她狠狠重伤了她爱的男人,为了从小抛弃她的张秋眉,也为了该死的我。
离开路里桁之后,我的姐姐躲进了我和张秋眉女士的家里,足不出户,全职照看我们生活不能自理的母亲,我一下子多了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保姆,所以我有理由辞退原本的阿姨,也少了一个监视器。
这套房子原本是白灏辰的,那时候他想带我一起离开他的姐姐,他不愿意看见我变成和白馨一样麻木不仁的疯子,可是那时候的我是白馨最忠诚的宠物,我是白馨用来监视白灏辰的工具,所以活该到最后我和白馨都失去了白灏辰,我们都忘了,他是一个天使,天使怎么可能和恶魔生活在一起?所以当他发现我其实早已被白馨同化了的时候,他离开了,他那时候应该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吧!因为我看见他逐渐厌恶的目光,那样冰冷的眼神足以将我一刀封喉。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白灏辰的消息了,我其实大概知道他在哪里,可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害怕看见他像是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的看着我。我很想告诉他,我后悔了,并且我正在试图挽救我所犯下的罪孽,可是有用吗?我真的曾经不惜一切代价的为白馨的计划出谋划策,甚至算计了我的亲姐姐,即便在那之前,我从没想过要去伤害她,可是不管那个人是谁,我就是一个恶毒的军师,为了一个疯子去伤害别人的恶人。
所以,你们都该恨我,我活该被你们鄙视,我就是传说中的狗腿子,可是我只是为了报恩而已,那个疯子她曾经用她的善良帮助过我,况且那个疯子她是白灏辰的姐姐。白灏辰曾经说过,他希望他的姐姐白馨可以一生快乐,可是我认识的白馨她并不快乐,她甚至是痛苦的,而我做的都是顺着白馨心意的事情,我以为这样她就可以开心。
有些事情,白灏辰不愿意做,那么就由我来代替,这就是我能为他做的,他不需要明白,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可是我就是这么做了。我记得某部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在我姐姐的随笔里我也看见过,大概是这样一句话:我所认为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分开以后,我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如今,我苏棋棋的爱,就是做白灏辰想做又不耻去做的事情,他那么干净明亮的样子是不该被弄脏的。
白灏辰,关于这一点,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知道,除非你也爱我,那么我就不必解释,因为即便你不能理解,你也一样可以包容我。所以,我想问,那时候,你要带我走,是因为你爱我吗?如果我能按照你期待的样子长大,你是不是就会爱我?可是这些我都只是想想而已,因为我即将要做的事情会伤害你最爱的姐姐,即便你离开了她,可并不代表你会原谅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所以,白灏辰,我们之间不再会有可能,对不对?
第十五章
终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我将时光中唯一一个纯真的女孩子覆盖上了沉重的枷锁,我没放过任何一个人,相信我在苏棋棋出现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让她一路无忧无虑到结尾的,可是也许是习惯了去虐那些痴男怨女,最后我竟然不知不觉的伤害了苏棋棋,我最喜爱的一个角色,我都恨不得掐死我自己了。
☆、镜花水月
陌笙篇
我想很多人都会关心,当楚青得到江山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旁,那么如今报纸杂志上光鲜亮丽的楚夫人是我吗?我的名字叫陌笙,我是站在报刊亭前面买杂志的人,而杂志上的美貌端庄的楚夫人她叫路羽青,即便她不再是某个财团的千金,她也还是稳稳的端坐在楚夫人的位置上,因为她有一个孩子,楚青和路羽青的孩子,那个孩子叫楚悠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楚悠悠,多好听的名字。
那么我算是谁?谁也不是吧,一个可多可少的人物。我一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有时候楚青糊涂了,我也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该是谁,我和楚青的感情是永远不可能见光的,这一点我从来都是最最清楚的。不过我丝毫不在乎,我爱上的男人向来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他不必为我牺牲什么,我也没资格与他交易什么。他从不亏欠我,因为我从不需要他允诺给我一个什么交代,我知道有很多东西都是他无法掌控的,即便他可以选择。可我爱他,我要做的是帮助他得到他渴望得到的一切,而不是凭借着他对我的爱而企图让他为了我放弃什么,苡鹿说的对,我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女人,我不会把我的尊严压在一场必输的赌局上。从前是权力和我之间,现在是孩子与我之间,他是爱我的,可是我终究比不过他对权力的渴望和对孩子的喜爱,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该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消失。
可是离开,我该往哪里走呢?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有想到过顾苡鹿,这些年,我们都是以朋友的名义相互扶持着,可是我这样的人选择交一个朋友会完全没有理由吗?准确的说是目的,顾苡鹿很信任我,她一直是一个傻子,傻到无可救药的捧着自己的真心到处给人利用的傻子,她以为我真心实意的帮助她,可是我这种人的真心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什么东西吞噬的连渣都不剩了。我会很真诚的听她与朋友之间的纠葛,那是因为里面有我需要的讯息。我会帮她在娱乐圈争取一席之位,是因为我需要一个站在明处的漂亮女孩遮挡住我的存在,这就是我选择和她成为朋友的初衷,这一点,我和楚青达成了共识,所以我们都对她很好,但是随着我的消失,顾苡鹿对于楚青似乎就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也许她会被毫不留情的推下深渊,想到这里,我居然也会觉得不安和难过。
——陌笙
离开海盟市之后,我回到了楚青故事里我的家乡,那个叫“云殊”的地方,在镜子的小说&lt殊途同归&gt里,曾这样形容这座城市——那是一条很美的路,藏在云雾间,我们走在那条路上,竟然真的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在腾云驾雾,年少时的我们总是有类似于愚蠢的天真。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眼前除了一片虚幻的苍白,什么都没了,你与你的同伴都四散在这无尽的寂寞里渐渐失去温度,这条路没有出路亦没有退路,本是殊途,何来同归。
这就是“云殊”,我的故乡。
失忆真的是可怕的,这座我从出生开始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我以为即便我不记得这里的事物,但是起码会有一种熟悉或者亲切的感觉,可是我在这里感受到的除了陌生就是新奇。比如现在走在云殊大学前的梧桐树荫下,这条路上多的是青涩的面孔,这个年纪的他们总以大人自居,可是在我这个似乎饱经沧桑的人眼里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屁孩,当然,我也会顺便感慨一下时光易逝,担心一下自己终究会人老色衰的结局,然后考虑着要不要去打一下针,拉一下皮什么的,其实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害怕自己会变丑。人都说再美的皮囊也都只是表象,心灵的美才是永恒的,可是我想说,我的心已经丑陋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厌恶,现在我浑身上下唯一能让我觉得愉悦的就是我这张好看的脸了,所以原谅我偶尔的为这虚妄的色相慌神之后将思绪拉得好远好远。我不知道跑题这样的情况是说明我老了还是证明我还残留天真。
与其说我来云殊市是为了找寻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倒不如说我是某部电影的追踪者,在这里确实有一些似曾相识,但都来自于电影里的画面。所以每当我的单反镜头抓住了和电影里相同的景色之后,我的神经会有一丝小小的兴奋。这里是我的故乡,它给我的感觉应该是一个相濡以沫的老伴,可如今我走过这里的角角落落,它就像小情人一样的给我各种小小的惊喜。但无论如何我都爱上了这座城市,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迷失在这云中殊途里寂寥一生。
一生寂寥,听起来似乎很可怕,一生是该有多长?我想写下故事的作者镜子也未必能够回答,那么她又是以什么为标准去预言迷失在云中殊途里的人终将寂寥一生呢?
将最近拍下的照片整理成厚厚的一本相册,我写下了洱海展览馆的地址,收件人是现在拥有洱海的那个女孩子——顾苡鹿。
我是个坏人,一个坏的并不彻底的坏人,我在做坏事的同时会觉得愧疚,为了安抚心里的不安,我会试图去做出一些补偿,所以在一切结束之后,我把洱海送给了那个傻姑娘,并且心里有小小的期待,希望我们可以真的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并非不可能,事实上我们依旧是好朋友,并不是因为我将洱海送给了她,只不过那个叫顾苡鹿的傻姑娘似乎总可以在一番抱怨之后原谅别人犯下的所有过错。
从云殊一路走到海盟,那么多人都有意无意的在一个又一个连环局里厮杀或者逃亡,谁都有过恶毒狰狞的面孔,谁都不是绝对的无辜。在那些一个个可怕的阴谋里,我们都渐渐的习惯了那个工于心计的自己,我们都怨怪生活逼退了我们血液里的善良,可是我们谁都没有那个勇气试图去找回那个手捧真心的自己,除了顾苡鹿。她也曾犯过错,她的身上也有罪恶,可是最后,她选择的用最初的善良去弥补去挽回。她所珍惜的,她就用心一点一点的去找回,与金钱,权势,能力没有关系,是勇气和信念,是我们在岁月长途中丢弃在路上的美好初衷。
失去楚青,失去洱海之后,我用所有的积蓄在云殊开了一家小旅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生意头脑,只是一时兴起就愉快的买下了这家旅馆。起因是因为陌家原本的房子现在已经属于别人的了,我也不想出现在那附近,生怕那附近的乡亲看见这张脸以为见鬼之类的事情发生。所以我选择住在了云殊靠湖边由民房改建的一家叫做“暖阳”的旅馆里,如同它的名字一样,这里的阳光很暖,房子四周的蔷薇花香也触动了我的一些浪漫细胞,所以我喜欢这里,喜欢就想要拥有。当我找老板谈要买下这家旅馆的时候,本来还在为旅馆生意清淡发愁的老板顿时兴高采烈的开了价,我觉得最愉快的交易莫过于以物易物,都是看得见摸得着,明码标价的东西。
“陌笙?”叫我名字的人是路里桁,曾经安时文艺风尚的老板,海盟商业王国的太子爷。可是两年前当驸马爷,也就是路里桁的姐夫楚青,篡位夺取本该属于他的江山之后,他竟然拖着行李箱在云殊市遇见了我。
“你怎么在这里?”他一脸迷惘的问我。
“我应该是来去自如的吧?”我笑着反问道。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这里遇到你有些意外而已。”他的表情略显尴尬,其实在有些时候我觉得路里桁和顾苡鹿有着一样傻气的执着。
我笑道:“我在这里出生,以后可能也会在这里老去,如果你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的话,可以到我的小旅馆里歇歇脚。”
我的眼睛仅仅只能观察到他的表情有些讶异,那些稍纵即逝的面部表情或是他刻意隐瞒的东西我实在没能力捕捉到。也许他还以为我是洱海展览馆的主人,看来这两年他都没在事业上花半点心思,而他要找的那个人也始终没有出现,我也好奇,他们什么时候可以遇见?遇见时会是怎样的场面?其实我的小旅馆也确实需要一点生意了,从我接手以来就做过不到十个生意,幸好有两个是长期住户,一个医生,还有一对母女,现在又多了一个落魄公子哥,其实我的小旅馆还是挺富有戏剧性的嘛!
“暖阳?放弃洱海,守着这么一家生意冷清的小旅馆,陌笙,你还真是······”路里桁打量着我的小旅馆,似乎是要发表什么言论。
“洱海?那本来就不该属于我,至于它是怎么属于我的,我猜你大概也知道。洱海在我的手里它只会被当做一个战场,就像当初,你花钱在洱海将一个艺术家的尊严踩在了脚底,拥有洱海的我和拥有权势的你一样,我们都曾经以虚假的面孔漠视了太多卑微的骄傲,如今失去那些东西的我们反而可以像朋友一样聊着天,路里桁,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一样,看似一无所有,但实际上我们可以拥有更多,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的。”
“陌笙,我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我以为你会是和楚青一起笑到最后的人,不过那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了,如今孑然一生的我非常乐意和包租婆成为朋友,那既然都是朋友了,这钱就别收了吧!”他无赖的省略掉了收钱这个步骤,直接夺了我手里的钥匙就往楼上跑。
我才知道无论路里桁是站在怎样的位置,总之和他成为朋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我现在是个小本经营的生意人,绝不做亏本买卖。
“路里桁,你找了她那么久不累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安心的住在这里,你总会见到她的。”
“她来过这里?”
“先把钱给我。”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还在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
“这么多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呢?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上个一年,我保证你这一年的钱不会白花,那么现在,刷卡还是现金?”
“陌笙,我都家道中落了,你还这么狮子大开口的,这样,你先回答我的几个问题,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框我呢?”
“路先生,该说的我都说了,住不住你自己看,还有你该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吧?我这店的生意本来就不好,我现在指望它养活我下半辈子呢?所以自然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至于住不住,你自己看着办。”
“讨厌,好像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一样的,真没发现原来你是这样一个贪财的女人,等我找到我老婆,一定让她在小说里给你安排一个黑店老板娘的角色。”
“ok,我无所谓,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之前看的那本小说里,有一个角色和你倒是挺像的,可是最后的结局好像是翘辫子了,我还为此难过了好久呢,那本书的作者叫镜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苗渺,也就是你的妻子孟南柯,她的名字还真是挺多的。”
收了钱,自然就是安排客人住下了,路里桁的行李很少,只有一个箱子,可是要常住也许他还需要添置一些其他的,毕竟我这里可不比大酒店,而且他目前的状况完全是属于吃老本类型的,作为一个朋友,当然,也作为一个商人,我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路里桁,你会做家务吗”靠着门框,我打量着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路里桁。
“我有权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吧?”他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的厨房里有食材,如果你能在五点半之前做出令我满意的四菜一汤的话也许我能告诉你关于南柯为什么会背叛你的答案。”
我似乎非常擅长与人做交易,不过现在的我没什么不纯的目的,我只是太过无聊了而已,反正这样的交易又不会伤害到谁,而且我是真的出于善意,只是让我吃惊的是路里桁居然真的会做饭,这样一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痴心一片的好男人居然被抛弃了,真的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怎么样,收起你对小爷的仰慕,小爷也知道自己的魅力无可抵御,不过小爷是有老婆的人。”穿着围裙,站在餐桌前自恋的路里桁格外的可爱,看着这样的他,我差点就忍不住想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不过以后的日子还很长,那些我知道的秘密可以慢慢让我消遣他。
尝了一口他的鲫鱼豆腐汤:“味道不错,我先给楼上的阿姨送饭去,她女儿今天早上好像不太舒服,还好我这里住了一个医生,可以顺道送她去医院,有没有觉得我这小旅馆特别的有人情味,在这里生活着的我总有一种我是好人的错觉······”
我说了一大堆的话,才发觉路里桁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发自内心的挫败感啊,只能妥协的说:“你要是饿了就自己先开始吃吧!或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去送?”
路里桁的头立马摇的跟波浪鼓似的,脱掉围裙开始大口吃饭,他十分不爽的说:“陌笙,小爷肚子饿先开吃了,您老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讲故事呢!”
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不干脆的人,我做不了绝对的坏人,我也做不成好人,就好像我一方面希望路里桁可以如愿以偿的和南柯在一起,可是一方面我不喜欢过于顺畅的圆满。请原谅我这种有些小变态的心理,那些年,我已经习惯了预计一个结果,然后再设计一条通往那个结果的路,并且想方设法的让他们按照我的规划走到终点。
我的小旅馆上下一共有四层,一共十五个房间,所有向南的房间都有一面玻璃墙。我记得楚青以前的办公室也有一块落地玻璃墙,听苡鹿说她每次走过楚青的办公室总能看见楚青默默地看着窗外,背影坚挺且孤独。离开海盟以后,关于楚青,我是想念的,毕竟爱过,可是也许是我的脑子老化过于严重,又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从没记住他的样子,可是总有一些时候,我的脑海里会忽然的浮现出一个身影,一个轮廓,仅此而已,足够让我心里酸楚难耐。即便我们相互陪伴了对方那么久,可是我却连他的容貌都不曾记住,不过我知道,他的样子一定是很好看的,因为我向来喜爱那些华而不实的表象,那么现在我曾着迷过的面容好看的男人他正对着谁眉眼温柔?记忆里那个坚韧孤独的背影,融入在昏暗的光线里,又那样轮廓分明的屹立在寒风里的背影,只有它是实实在在属于我的。
回到餐厅的时候,我以为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剩饭剩菜留给我,可是真的谢谢路里桁全家,我看见的只有一张收拾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桌子,所有的碗筷也都被清洗的闪闪发光,我真该颁发一本中国好煮夫的荣誉证书给他。
“很感动吧,哈哈,看我把你的这个小厨房收拾得多干净,所以为了表示你对我无尽的感激,赶紧开始说故事吧!”他还一脸得意,可是姑奶奶我已经完全没有说故事的心情了。
“呵呵,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姐姐我现在饿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认为我会花那份力气来讲故事给你听吗?”我是真怀疑楚青之所以能干掉路里桁并不是因为我们精心布置的计划有多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