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不是随便的女人,这点纪教授还是清楚的。他只是担心女儿会一时被感情迷住双眼。当年大女儿多么聪明一个人,偏偏就为了那么点执念想不开。多么美好的年华,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进学校当了老师,有了一个外人看来很幸福的家庭,还准备要个宝宝。一转眼的功夫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她能及时想通的话,现在说不定早就二嫁了,孩子都很大了吧。
纪教授想到这里,眼眶不由有些微微泛红,摸着女儿的手叹息道:“没有就好,爸爸知道你是自爱的孩子。只是有时候人总是会犯一些错误,有些小错犯了无伤大雅,可原则性的问题不能轻易犯。人家既然要结婚了,你就要知道避讳,再说你们两个确实也不合适啊,相差太大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又去看郑楚滨,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惋惜之色:“小郑啊,我先前确实很看好你啊。不说别的,就说你的人品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的。可惜了,咱们没缘分做父子。要不是你身家实在显赫,我就认你做个干儿子什么的也不错。宁宁有你这么个大哥照顾着,我也能放心一点了。”
“爸爸!”纪宁赶紧打断他的话。越说越不像话了,人家身家以亿计的男人,给你一个穷教授当干儿子,这不是开玩笑嘛。
郑楚滨却还在一边火上烧油:“其实叔叔如果愿意的话……”
“我不愿意!”纪宁恨不得踢他一脚,冲过去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直接往门外轰,“出去出去,以后没事儿别来我家。越说越不像话了,一个两个都醉过头了吧。”
郑楚滨还从没让人往外轰过。他也不恼,就随着纪宁的脚步一起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凑过来对纪宁轻声道:“出来一下吧,有话要说。”
纪宁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见他酒劲又上来了,一个人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郑楚滨下了楼。
她家楼下有片绿地,摆了些健身架秋千之类的东西,他们两人就往那里走了过去,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郑楚滨是个直接的人,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我听说俞芳菲去找你了,还打了你?”
岂止是打了,根本就是想要掐死她。纪宁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淡然道:“没什么,都过去了。就是砸了点东西,她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暴力。”
郑楚滨细心地观察到了她那个动作,拨开她的手凑过去看她的脖子:“她动手掐你了?”上面还有淡淡的痕迹,是被指甲抓破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淡淡的痂。
纪宁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又怕路过的其他人看到,赶紧伸手去遮。不小心就摸到了他的脸,肌肤相触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那种感觉就像书上说的那样,有股电流在身体里游走,让她整个人都晕眩了。
“对不起。”纪宁赶紧道歉。
郑楚滨却一脸泰然:“她砸了多少东西,我赔给你吧。要不要换个宿舍,最近你要小心一点,我担心那个人还会来找你。虽然警方那里备了案,但要抓住他不太容易。”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在纪宁身边游荡,独有的淡淡的体香一阵阵地传进鼻子里。纪宁觉得自己实在太没有出息了,看见男人长得帅一点就把持不住自己的心了。他都快是别人的丈夫了,她既然唾弃俞芳菲,怎么能干跟她一样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纪宁不自然地将身体往旁边挪了点。虽然幅度很小,郑楚滨还是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把这种疏远当作是抗拒,心下了然地没有再凑过去。趁着还没开始赶紧结束吧,再这么纠缠下去他真怕自己会立马毁婚。
纪宁还在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不要紧,我就住那里吧。我现在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酒店里。酒店保安森严,那人想要混进来大概不太容易。”
“那我送你回去吧。你爸爸喝了酒,大概得睡一觉了,把他安顿好后我们就回去吧。”
纪宁想起了那块手表,索性就趁今天送了吧。她笑着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对郑楚滨道:“我上去跟我爸说一声,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你等着我。”
郑楚滨看着她一溜烟跑走的模样,很想伸出手去抓住她。这个单薄的背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走进了他的心,将他一直自认为良好的自制力几乎要击碎殆尽。他暗暗下了决心,过了今天就当从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吧,两个人还是回到最初的关系为好。这样对她是最好的。
过了大约十分钟,纪宁就从楼上下来了。天已经冷了下来,她穿了个件红色的毛呢大衣,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吹起一阵风,吹得衣角翻飞不停。红色衬得她脸色红润,连眼睛都看上去更有神采了。
郑楚滨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了,她就是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那种女人。干净的、纯粹的,简单到可以一眼就看明白的。他的生活已经够复杂了,需要像纪宁这样单纯的人来中和一下。
可他偏偏要娶一个比自己还要复杂的俞芳菲,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弄人吧。
纪宁冲他招招手,就像在招一只宠物。郑楚滨听话地走了过去,带她上了自己的车。车子才开没多久,纪宁就忍不住把手表拿了出来:“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天从疗养院出来后你放我下车的地方,正好有家老式钟表行。我在里面找到了这个。”
郑楚滨没回头,只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你看一眼嘛,很难找的。老板说这是当年的限量版,二战时候出的,我花了很大的价钱才买下来的。是不是跟你那只一模一样?”
郑楚滨从表盒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有点吃惊:“你买这个东西干什么?”
“我弄坏了你那只表,得赔你一只啊。要不是我把它放在口袋里,那天就算落水也不会弄湿它的。都进水了,还修得好吗?”
“正在修。就算修不好也没关系,我没说过要你赔。这表你花了多少钱?”
纪宁挥挥手:“没多少啦,谈钱多伤感情,既然是赔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我不要,拿去退了。”郑楚滨直接把表塞到她手里。
纪宁有点没面子,讪讪道:“买都买了怎么退。再说了,这也不全算是赔你的。你不是要结婚了嘛,就当提前送你结婚礼物了。你几次三番救了我,总得谢谢你才是。”
原本开得很平稳的车子突然晃了一下,在路上绕了个s形的路线。纪宁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抓紧车门顶上的把手,一脸惊恐地看着郑楚滨:“你怎么了,手抖吗?”
郑楚滨脸色铁青,咬着牙转了几下方向盘,擦着一辆车快速驶过,几秒后总算把车开回了原来的线内。他这个样子很少见,从前纪宁要把他送进监狱时也没见他发过脾气,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纪宁很是不解。
她隐隐有些害怕,拿着手表不知所措地望着郑楚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眼神可怜巴巴的,心里盘算着他要是不肯收的话,自己这五千块岂不是打了水漂了。
郑楚滨就这么维持着冷峻的表情开回了唐宁,把纪宁直接送到了宿舍底下。纪宁不敢说话,正准备灰溜溜下车,郑楚滨却伸过手来,一把从她手里将表夺了过去。
纪宁心中大喜,赶紧把表盒也递过去:“一起拿去吧,礼物嘛总要装起来。”
郑楚滨一听这话,火气又往上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纪宁吓得赶紧闭嘴,想走又不敢走,车里气氛有些尴尬。
郑楚滨提着一股气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颇为无奈地看着纪宁:“以后别花这种冤枉钱,有钱买这种东西,不如拿去孝敬你爸爸吧。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给你放长假,好好陪陪他老人家。”
纪宁觉得郑楚滨似乎特别关心她父亲。她想起了刚才的那段对话,赶紧解释道:“我爸他今天喝醉了,那个什么认干儿子之类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郑楚滨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嘴唇微张欲言之止。突然他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扑了过来。纪宁吓得几乎要尖叫,以为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越轨的事情。可他却横过了她的身体,直接伸手去开门。然后指了指外头,示意她下车。
这有点赶人的意味。纪宁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拿起东西脚正要往外迈,就听得郑楚滨在后面说道:“明天开始你顶替萧燕妮的位置,办公室主任涨工资,一个月三万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订婚,接下来会有一连串大事发生的。
30 订婚
这简直就是白送钱了。
纪宁虽然不知道从前萧燕妮一个月赚多少,但根据自己的也可以大致推测出来,一万那是顶了天了。郑楚滨现在发她三万一个月,那多出来的两万明摆着是送给她的。
她当时已经下了车,本想关车门的,听完后又觉得不对,正准备探头进去问清楚,郑楚滨已经伸手从车里把门给关上了。然后他一踩油门扬长而去,速度快的让纪宁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出来。
自萧燕妮降职后,客房部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一直空着。不少混了五六年的老员工都摩拳擦掌想要拿下它。资历尚浅的纪宁突然横空出世抢了这个位子,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流言很快就在办公室里传了开来。
那张她穿着睡衣从琴园里出来的照片大家都看过,不少人都认定她早就滚上了郑楚滨的床。如今她一升职,谣言立马成为现实。每个人听说之后都露出了然的表情,虽然愤恨却也无计可施。
那几个有意竞争此岗位的前辈如今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鄙视,可又没一个有胆跟她闹。谁知道她会不会一转身就去大老板那里告状。有些势利眼的甚至直接就粘了上来,想从她那里讨点好处。
纪宁还是老规矩,像从前一样做事儿,并不因为这突然的升迁而变得高调。熊经理找她去谈过一次,对她从前的工作态度和成绩予以了表扬,最后还不忘意味深长地夸奖她:“小纪啊,我从前就说过,你是个有出息的。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啊。”
纪宁赔着笑脸打哈哈,一出了那个办公室就又恢复了常态。随着郑楚滨和俞芳菲的订婚期临近,她的工作也越来越多。新接手的工作并不好做,她毕竟资历浅经验少,一下子要她管这么多人,直把她累得七晕八素。别人看她风光无限,内里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因为太忙的缘故,她反倒没时间胡思乱想,郑楚滨这个名字很少在她脑海里出现。偶尔有人提到大老板她也公事公办,完全当作是在服务顾客,前一段时间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因为忙碌暂时被隐藏了起来。
订婚典礼订在了圣诞前夕。仪式会进行一整天,白天会在唐宁后园的人工湖边搭景,搞一个露天派对。夜晚更深露重,宴会就移到主楼最大的**宾苑里进行。听说一对新人请了上千名宾客前来观礼,包括各大媒体收到或是没收到帖子的记者们,整场订婚礼估计人数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如此庞大的规模,唐宁上上下下都动员了起来。大家每天工作之余凑在一起总会讨论这场订婚宴的细节。从冷餐会上用的餐盘是不是镶金说起,一直谈到晚上正宴甜品的御用蛋糕师是从哪个国家空运来的。聊完之后总有女员工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絮絮叨叨地哀叹:“唉,为什么世上会有俞芳菲这么好命的女人。我不求有她一半的幸运,哪怕是十分之一,我也死而无憾了。”
郑楚滨的具体身家没人知道,但看唐宁如此大的规模,十分之一也相当可观了,基本上这辈子只要花钱享福就可以了。
这种话一说出来,总会惹来一阵嘲笑。男员工嘲笑她不自量力,女员工则会反驳这世上大多数男人太没用。如此唇枪舌剑一番众人才会下班散去,同样的模式第二天上班会再循环一次。
纪宁那一天不能去宴会现场工作,她主要负责客房这一块。从订婚宴开始的三天前,酒店里的房客便瞬间激增,几乎日日爆满。她原本觉得前几天已经忙得够呛,现在才知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纪宁对于这个安排很满意。宴会现场的工作她并不熟悉,见到某两个人后或许会分心。俞芳菲对这个安排同样很满意。纪宁不出现就意味着她可以高枕无忧。那天会有无数记者来现场做直播报道,那些老狐狸那么尖的眼睛,要是在人**中发现纪宁这个郑楚滨传说中的绯闻女友的话,那这订婚宴可就热闹了。
俞芳菲那么好面子的人,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纪宁虽然确定不会去现场,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叮嘱了一个助手到了那天盯紧纪宁,确保她不会出现在记者们的视线范围内。
订婚宴安排在早上十点开始。很多记者却是天不亮就已经来抢位子了。宴会的流程事先已经发给了各家媒体,好方便他们安排人手拍照摄像选角度。
俞芳菲起了个大早,七点钟时她的房间里已是人满为患。化妆师发型师服装师备了十多个,各色礼服堆满了一整个房间。两个设计师整装待发,随时为她做各种服装细节上的调整。俞芳菲手底下的十几个助手跑进跑出忙着各种鸡零狗碎的小事情,累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当初在纪宁和萧燕妮面前被骂得眼睛红红的小助手匆匆跑了进来,拿着个手机向俞芳菲请求:“芳姐,有人来电话说要你接。”
俞芳菲把手里的镜子往梳妆台上一扔,斜眼盯着她:“你是死人吗,这种时候让我接电话,是嫌我不够忙吗?”
她一开口骂人,其他人就赶紧自顾自找事情做,装着完全没听到的样子。小助手一脸为难,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芳姐,那人说他姓严,一定要你接电话。说如果你不接的话,就把从前的一些事情抖出来。”
从前的事情是什么小助手也不清楚。但凭她的直觉,她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在说大话。
俞芳菲一听那人姓严脸色立马就变了。明明脸上涂得艳若桃花,一下子就成了乌云密布。她抬眼瞪了小助手一眼,强装镇定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连个电话都接不好。”
小助手哪里敢说什么,乖乖把手机递了过去。俞芳菲看着镜子里的发型师,用眼神示意她离开一下。对方很识相,马上借口去拿首饰,乖乖闪到了一边。
俞芳菲把电话贴在耳边,刚“喂”了一声,严易中有些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芳,我回来了,我从美国回来了。”
十年前听这声“小芳”,俞芳菲只觉得身心荡漾。如今再听却觉得肉麻恶心。这个男人出国那一年她就已经开始嫌他烦了,本以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国外老死不相往来才好。没想到订婚当天他来玩什么恶俗的旧情人相会的戏码,真是嫌她最近麻烦不够多,还要再来添一笔吗?
俞芳菲扯了扯嘴角:“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严易中听到这久别的声音很是激动,声音立马提高了八度:“很好,我很好,小芳你好吗?听说你要结婚了,为什么会这样,当年咱们不是说好了,等我赚了足够的钱从美国回来后,咱俩就结婚的吗?”
拜托先生,您今年都三十好几了吧,可以不这么幼稚吗?俞芳菲在心里大大地吐槽了一句。当年两人被迫分开一方面有固然有她父母的因素在,觉得严易中这样没钱没势还有老婆的穷小子配不上她,但俞芳菲本人的态度也相当重要。
十七八岁女学生跟男老师不过玩玩罢了,谁还真能想要天长地久。严易中个人条件不算特别出色,也就是比大学里那些普通男生看得过去罢了。俞芳菲送他出国后还交过几个男朋友,论长相论出身都甩他好几条马路。再看如今她马上要嫁的郑楚滨,更是人中龙凤,严易中连给他擦鞋都不配。难道她还真要甩了金镶玉,去捡他这个破易拉罐不成?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严易中早该走出那段感情了。她当年是玩玩的,难道他不是吗?这世上还竟真有认死理的人。她当年那番托辞不过是说说的,谁还真会等他十年八年的。他如今突然冒出来还提起当年的承诺,难不成真是枚痴情种子?
俞芳菲好气又好笑,捏着电话的手不由有些发抖。但她也怕惹恼了严易中,只能放低声音安抚他:“阿中,我们都不小了,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你走了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咱们相差太多了,真的不适合。你应该有更好的女人,我这样的不适合你。”
严易中虽然痴情也不是傻子,郑楚滨什么家世他也早打听清楚了。很显然俞芳菲是被对方的财势所吸引了。当年不懂事看上自己这样的,如今看透了人生才知道有钱才是硬道理。
那他算什么呢,白痴一个吗?被她耍得团团转。为了她他丢了工作,没了老婆,还被老婆的家人记恨至今。他拿着她给的几百万去了美国,说是赚了点小钱,也不过就是开个华人小饭馆混口饭吃罢了。
当年b大年轻有为的讲师,跑美国去卖盒饭,难道不都是因为她吗?如今她一句轻飘飘的“不合适”,就想把他打发了?当他是什么,野狗吗,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脚踢开。
严易中不由冷笑了起来,撕掉了刚才温情脉脉的面具:“小芳,你说得没错,十年了,咱们都变了。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没变,那就是我对你的感情。我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爱你,所以你当年承诺的东西,如今我要来拿了。”
俞芳菲立马紧张了起来:“严、严易中,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你当年说要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
“你想要多少,尽管开口吧。别的没有,钱我可以给你一些,别太过分就好。”
严易中突然大笑了起来,虽然隔着电话,离得近的那几个助手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大家强行按捺下好奇,手上虽然都在忙,眼睛却不停地往梳妆台这边瞟。
严易中笑完之后又恢复成了刚才的冷静。他一字一顿地吐出嘴里的话:“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这个人。”
31 劫数
相比俞芳菲那里的忙乱与火药味十足,郑楚滨这个准新郎的休息室显然冷清了许多。
他一早就换好了衣服,一身银色修身西装,干净利落。里面一件纯白色斜纹衬衫配同款式宝蓝色领带。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不一点喜庆的味道。
徐天颂一进来就开始吐槽:“幸亏你穿了银色西装,这要是换成黑色的,人家还以为今天参加的不是订婚典礼,而是……”
郑楚滨一个靠枕砸了过去:“收起你的乌鸦嘴。”他虽然不喜欢俞芳菲,也不希望今天出什么妖蛾子。
父亲今天也来了,由俞医生陪着在旁边的休息室小坐。他身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人说话调/情一点问题没有,坏的时候连喘口气都困难。为了他的订婚礼,老头子跟医院请了假出来,郑楚滨哪怕是为了父亲,也希望今天的典礼能诸事顺利。
徐天颂识相地闭嘴,往三人沙发里一靠,姿势优雅而放纵。早有服务生过来开了红酒,亲手给他捧了一杯。徐天颂接杯子的时候冲对方微微一笑,年轻的男服务生立马脸颊一片飞红,像个情痘初开的小男生。
郑楚滨看得直摇头,把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打发出去后,转头数落徐天颂:“在我的地盘老实点,收起你那一脸妖精相,别打我酒店里人的主意。”
“你放心,我不好男色。”
“女人也不行。”
“我一大把年纪了,连个老婆都没有,还不许我放手追逐爱情吗?想让我孤独终老吗?二公子,您忒无情了。”
郑楚滨很想泼他一脸红酒,想想还是算了,难得地也拿他开回涮儿:“你哪里会孤独终老。眼下你家里不就养着一个,她每天爸爸爸爸地叫你,没准过几天就改口叫亲爱的了。”
这大概是徐天颂的一个软肋,每次郑楚滨一提到那个女人,他立马举手投降:“别,赶紧打住。我可没脸跟小年轻抢女人。那种还没发育全的小姑娘不适合我,我就喜欢成熟妖艳妩媚型的。”
“你自己不就是那样的,再找个这样的多没劲。你就适合那种嫩的,掐得出水的,配你正合适。”
徐天颂一副牙疼的模样,漂亮的五官全都纠结在了一起,连连摆手道:“我可无福消受。你以为她是那种清纯佳人?别逗了,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多,我还真有点吃不消她。”
“没想到,你也遇上对手了。”郑楚滨看他的眼神有了几分变化,“这就叫一物降一物。”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出现了纪宁的脸孔,虽然只是一瞬间,却也够他失神好几秒了。
徐天颂被打击得几无还手之力,趁着这个当口总算缓过劲儿来,赶紧扯开了话题:“伯父今天也来了吧。待会儿我过去打个招呼,好好替你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不必了。你老实待着就好,我爸身体不好,经不起你的折腾。这里不是医院,他要有点什么,抢救都来不及。”
徐天颂说话虽然没个正经,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立马点头保证:“我今天就跟在你身边。我倒要看看你带着一肚子不情愿,一会儿怎么在众宾客面前现丑。”
郑楚滨懒得跟他耍嘴皮子,直接把话题岔了开去:“叶司怎么没来。又去哪里开讲座去了?”他也知道叶司的性格,不来是正常的,来倒是不正常了。他哪天要是会凑这种热闹,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好兄弟不讲这些虚的,心里有对方就行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喜欢的订婚礼,何必麻烦别人来观礼。
他原本就随口一问,没成想徐天颂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妖精笑起来总是风姿超**,带着放肆的美感,举手投足间就把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眼角微微上挑,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这小子最近是遇着克星了。前几天我们几个去卡门喝酒,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惹了个小姑娘。被人拿台球棒打得不轻,人家还威胁他,要拿棒子打断他脐下三寸那玩艺儿。你是没瞧见当时他那张脸,从来搞得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小青年,脸色居然也有这么难看的一天。唉,真该让你好好看看,跟你现在的臭脸有得一拼,可惜了。”
“跟你的也差不多。”郑楚滨正想对着他的软肋再来一顿攻击,徐天颂赶紧伸手制止。
“咱们就别窝里斗了,伤感情。你那个从水里捞起来的姑娘怎么办,就这么不要了?”
“我从来没有说要她。”郑楚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显出少见的空洞感。哪里是没说要他,根本是他不知道怎么要她吧。
“劫数。”徐天颂莫测高深地说了这么两个字,“你跟叶司都遭了命中的劫数了。”
“那你呢,家里那个是什么?”
徐天颂立马正颜:“那不叫劫数,那叫讨债。真不知道我上辈子欠了她什么。”
是啊,男人若是喜欢上一个女人,大概就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屋里的两个男人同时陷入了深思。
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还是刚才那个天性羞涩的男服务生,托着个托盘走了进来。郑楚滨见上面摆着的既不是红酒也不甜点,而是一个首饰盒,不免愣了一下。他抬头看那服务生,用眼神向他询问。
对方有些紧张,冷汗微微从额头渗了出来。他抖着声音道:“董、董事长,刚刚在外头,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您打开了就会知道了。”
郑楚滨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划过心头。他拿过那个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而是一张胸牌。唐宁的员工都有这么一张胸牌,上面印着名字、工号还有工作部门。
这么熟悉的一样东西,郑楚滨看到后却愣了三秒。他少见的失态引起了徐天颂的注意,直接凑了过来。
“纪宁?就是那个你从泳池里捞起来的女人。这什么东西,谁让你送来的?”他说这几句话时脸色变了好几次,到最后一个字蹦出来的时候,已是一副王者之气。小服务生瞬间觉得自己眼花了,对面那个已不是刚才冲他眼波流转的美男子,俨然一副呼风唤雨的气势。
他再次结巴了起来:“我,我不知道。那人戴着帽子,穿着大衣,个子挺高,应该是个男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郑楚滨瞬间已经冷静了下来,挥手示意服务生出去。他捏着纪宁的胸牌闭眼思索了片刻,给客房部的熊经理打了电话。
熊经理正忙得团团转,接到大老板的电话赶紧立正站好一副忠诚样。听到郑楚滨向他打听纪宁的下落,他不由愣了一下
“快说!”郑楚滨几乎是咬牙切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是是是,纪宁去厨房了。说是萧燕妮发她短信,找她去帮忙,您找她有事情吗,要我帮您呼她吗?”员工身上都有互相联系的对讲机,只要在酒店范围内都能使用。
“好,马上。”郑楚滨没挂断电话,就这么听着熊经理呼叫纪宁。手机里传来熊经理询问的声音,他叫了好几声“纪宁”,对方却没有一点回应。对讲机嘈杂的背景配着熊经理越来越焦急的声音,听得郑楚滨头皮发麻。
纪宁今天上班,她的胸牌肯定是随身佩戴的。现在胸牌被人送了过来,意味着她已经让人给控制起来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纪宁现在一定失去了自由。
很大可能她还活着。郑楚滨这么安慰自己。对方送这个东西来就是在提醒他,引诱他去找纪宁。这是一个陷阱,如果是平时的他肯定不会跳。但现在他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别说是陷阱,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了。
电话里熊经理还在一遍遍地呼叫纪宁,郑楚滨已经挂掉电话,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徐天颂望着他快速消失地背影,无奈地喊了一句:“喂,仪式马上开始了,你不参加啦!”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不参加才好,由头至尾他就不看好这段婚姻。他一点儿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让俞芳菲这样的女人给糟蹋了。
郑楚滨跑了,忙着去找纪宁了。留下俞芳菲一个人等在休息室里。仪式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工作人员却来通知她说未婚夫跑了。俞芳菲气得简直说不出话来了,一连拨了十几二十个电话给郑楚滨,对方都没接。她不知道因为她的夺命连环call,郑楚滨早就把手机扔进了草堆里了。
订婚的前一妙,未婚夫跑掉了。俞芳菲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比她演的任何一部戏都要精彩。外面大把的记者等着,她却没办法和郑楚滨成双成对地出去。她的双手开始发抖,脸色由青转白,难看到了极点。她已经可以设想明天报纸的头条会是什么标题了。或许今天晚上全国人民就都知道了。
知名女星俞芳菲订婚典礼未婚夫落跑,准新娘一人独守空房。
她会成为一个笑柄,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可这并不是故事最糟糕的结局。很快她就遭受到了更大的一波打击。就在众人忙着想办法把郑楚滨找回来的时候,小助手苦着一张脸慢慢地挪了进来。
她走不快,因为她的脖子上让人架了一把水果刀。一个男人有力的手臂横在她的脖子里,勒得她几乎要窒息。
不知是谁第一个看到了这副场景,吓得尖叫一声躲了开去,满屋子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俞芳菲也抬起了头,脸上现出见了鬼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让人抽走了,灵魂瞬间飘出了身体,整个人牢牢地被钉在了原地。
严易中露出一脸邪性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小刀,开口的时候语气一如十年前温柔:“小芳,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
32 解除婚约
俞芳菲的世界瞬间崩塌。
隐约间,她觉得自己听到纪言在耳边低语。十年前自己去找她摊牌的时候她就有些神神叨叨了。她当时在办公室里捧着个茶杯,一直絮絮叨叨地重复一句话:“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报应的。”
年轻的时候俞芳菲从不信这种东西,她当时正站在胜利者的一方,意气风发得意洋洋,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报应真的会降临到她身上。别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真是一个劫数啊。
如今她的报应来了,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还以如此劲爆的方式亮相,简直令人印象深刻。
屋子里一堆女人尖叫着四处乱蹿,仿佛那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就能把她们全杀了似的。事到临头,俞芳菲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她脚上踩着十公分高的定制水晶鞋,走起路来愈发显得姿态优雅。
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在笑,只是这笑容非常难看。影迷们都被她的绝世容貌所倾倒,他们用各种美好之词极力吹捧她,一定料不到她今天也会有这么丑陋的一面。
尽管如此,她这模样看在严易中眼中还是为之怦然心动。十年前他就是被她这长相给迷住了,清纯中带了点明艳,站在一群只知道读书土里土气的女大学生中简直抢眼得过分。他们学校那些年轻小伙子们也都喜欢追在她屁股后头献殷勤。也就是自己虚长了他们几岁有了点成熟魅力,她才看得上自己。
十年过去了,曾经梦中如百合花一样的女子终于长成了红玫瑰,只是当年她眼中脉脉的柔情如今都化成了一腔恨意。他听到俞芳菲开口说话,语气冰冷如霜。
“如果你不来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现在,我大概马上就要下地狱了。”
严易中有些慌了,手里的刀微微颤抖:“不会的小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