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楠点点头。关长添从来不过问他的感情生活，此时提起必是迫不得已。
如果他们轻率地在一起，以后分手了，再见面也难堪。所以他才一直犹豫不决、隐忍不发。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他远没有楚沅那般坦率。
“我先给她买饭去了，待会她等久了。”
关长添看见关楠走出了几步，又折回头，“爸，我对她是认真的。侯阿姨那边……你能先保密吗，拜托了。”
关长添“嗯”了一声，目送儿子挺拔的背影消失。
*
“你去哪里了？”楚沅看看他，又指了指墙壁上的大钟。“二十多分钟了。”刚才他夸海口说十分钟就能回来。
关楠听出她声音里没有责备，笑了一笑，“中午比早上人多嘛。”
“噢。那倒也是。”
关楠在她身旁坐下，解开塑料袋子，里面是一碗白粥和一小盒拍黄瓜。楚沅已经不再冒汗，关楠一手托着纸碗一手托着黄瓜盒，楚沅拿着勺子舀了一块黄瓜给他。关楠顺从地张口。这回他们都没有再脸红。
“还没你做的好吃。”关楠评价道。
“是吗。”楚沅自己吃了一块，赞同地点点头。关楠不由浅笑。
楚沅吃得比早餐时多了一些，但还是需要关楠收场。她看关楠基本没吃到什么，便又叫他自己去吃一些。她刚才让关楠自己吃过再回来，关楠固执地先给她带饭。
关楠这回是真饿了。他点点头走出去，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填肚子。
走回来的路上，太阳斜打过来，关楠被晒得头晕目眩了几秒，睡意越发浓重。他捏了捏眉心，在街角匆匆忙忙抽了一根烟才回去。
楚沅的药水打完已是下午两点。关楠开车和她回家，一进门便瘫坐在沙发上，他把一袋药放到茶几上，“你吃了药先休息一会吧，饿了再喊我。”
楚沅应过，自己进厨房打了一杯水，出来看见关楠已经躺倒在沙发上。她将杯子搁到茶几上，俯身细瞧。
她从来没有见过关楠的睡颜，印象中的关楠总是精力充沛的代名词。他的脸部弧线坚韧，眉头微蹙，此刻看起来分外疲惫。
他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过了吧。
楚沅忍不住伸手想帮他抚平眉间的褶皱，指尖将到未到之际，关楠倏然睁开眼。
“……”楚沅僵住。
关楠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楚沅的额头磕到了他结实的胸膛。
“你怎么不上楼睡啊？”楚沅想挣脱，未遂。
“我的床单都被你弄湿了啊。”关楠将楚沅搂紧，楚沅还在挣扎。关楠低哑地说：“别闹了，让我抱一会。”
“……噢。”楚沅只好乖顺地爬到沙发上，躺到他身边，一动不动。
沙发不宽，两个人平躺都拥挤。关楠侧躺着让她枕着他的胳膊，搂住她的肩头，另一手揽着她的腰。楚沅微微抬头，此刻他青黑色的胡茬和若有似无的烟草香，在她眼中都性感无比。
楚沅突然有些难为情，低声地说：“关楠，我想洗个澡……”她闻到自己身上的汗酸味。
“别穷讲究了。”关楠眼睛也不睁，手间又将她搂得更紧一些。楚沅发出两声“呜呜”的声响，弃甲投降。
*
楚沅醒来发现沙发上至剩下自己，她坐起来，闻到了一阵清淡的粥香味。
“你煮了什么，好香。”楚沅走进厨房，来到关楠身边，他正在搅着一锅粥。
“你醒了啊。”关楠转头看了她一眼。
楚沅探身往锅里瞧了瞧，山药粳米粥，她不由笑了。
“捡了多少次？”楚沅调侃他，想起了关楠上次给山药削皮的情景。
“……没捡肥皂捡得多。”关楠淡淡地白了她一眼。
楚沅冲了个澡，关楠正好把粥盛了出来。他不会做菜，只能打包了几样平淡的小菜。楚沅很给面子吃了很多。
“扁扁，我们五一去旅游吧。”看到楚沅放着饭碗，他建议地说。
楚沅盯着他，这次关楠没有闪躲，回视了她的眼神。“去哪里？”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楚沅摇摇头，“五一哪里都是人。”
关楠“嗯”了一声，“想去海边吗？”
“人少就可以。”
“臀哥老家在海边一个县城上，他五一带方澜澜回去玩，问我们有没兴趣一起？”关楠察言观色地建议道，“那里的海虽然比不上鲸洲的，但人少、安静，比较适合放松心情。”
“噢……”楚沅若有所思地偏了偏头，“比较适合懒人？”
“……算是吧。你觉得怎样？”
“那就去吧。”楚沅昨天下班前在公司楼下看到那辆黑色卡宴，实在想逃离这个地方。
*
田小衡的老家在离燕阳市一百多公里外的桥岗县，五一当天早上照例是堵着出了燕阳市区，到达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田小衡老家人丁兴旺，听到田小衡终于带女朋友回家了，连隔壁邻居都跑来围观。楚沅和关楠站在边上，充当围观群众的一份子。看着两人绯红的耳廓，楚沅心里欢腾得脸颊也跟着暖红起来。
方澜澜还没过门，她和田小衡不便同屋睡。于是，方澜澜和楚沅睡田小衡妹妹的大床，田小衡则跟关楠住以前他和他哥哥的房间，里面有一张上下铺的床。
下午太阳太尽职，他们都躲屋里斗地主了。第一顿晚饭长辈们烧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他们只好暂时将宵夜计划搁浅。饭后去海滩走了一遭，回来路过超市顺便拎了一大袋零食回来。他们把太师椅和笔记本都搬到楼顶，对着月色嗑瓜子看剧——诠释了所谓慵懒的假期。
田小衡没坐多久就拉着方澜澜下楼了，关楠和楚沅笑吟吟地目送他们离开。
楚沅躺到了太师椅上，关楠搬了小凳坐她旁边。楚沅盯着笔记本，关楠却在看着她。
屋角梨形灯泡洒出的橘色光，将他们温柔地环绕。县城的路灯光没有市里那般耀眼，头顶漆黑深邃的苍穹里，繁星点点。周围都褪去了大城市里特有的喧嚣与烦躁，沉淀下来的只有宁静和安详。
甚至连笔记本里的美剧都成了默片，静夜凉风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关楠就那么愣愣地盯着她。她的侧影融进灯光里，浑然成画。
“扁扁。”关楠低唤一声。
“唔……”楚沅一副懒散的模样，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上。
“咱们商量个事儿。”
“嗯？”楚沅磕着瓜子，将头略略偏向他，眼光却还在老地方。
“……”楚沅这副随心所欲的模样却让关楠莫名紧张起来。
“什么事？”楚沅这回终于转头看他，她的眼波毫无波澜，里面既没有期待也没有好奇，就像她问出这句话只是礼貌使然。
她的淡然让关楠心跳加速，他怕再晚一秒又出岔子，怕楚沅像她的眼色一样越来越冷。
关楠倾身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捧起她的脸，他牢牢地吻住了她的唇。刚才是心慌，现在是心动，关楠的心再度不可抑制地加速。他的指腹感受着她脸颊的嫩滑、发丝的柔软，唇齿相交的轻柔让他脊背轻轻战栗。
他在两片樱唇间辗转着、啮咬着，直到尝到了一丝咸涩的味道。楚沅已是潸然泪下。
“别哭，你别哭啊。”关楠看到她的眼泪，窒息一般难受。他慌忙帮她拭去眼泪，“我们在一起吧，做我的女朋友，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楚沅红着眼眶，她静静地盯了关楠好一会，关楠如坐针毡地回视她，生怕她的一句话就扭转整个局面。
楚沅突然从太师椅里坐起，侧身弯腰伸手到地上的零食袋子里好一阵摸索。关楠不知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楚沅从袋子里掏出一网兜的纸壳核桃搁到太师椅的扶手上，又继续摸出一包花生和一大包香瓜子。
“把这些的壳都剥完，撒地上，你单膝跪下再问一次，我到时再考虑要不要答应你。”楚沅眼泪也不擦，直接躺回了太师椅里。“核桃要用手剥，瓜子也是。不然我不吃。”
“……”局面果然被她扭转了。关楠登时汗如豆大，赔笑道：“扁扁，你这是在开玩笑吧……”全都剥完他连键盘都摸不了了。
“谈恋爱那么严肃的事情，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楚沅皱眉看着他，脸上泪痕未干，眼光却分外认真。关楠说不出这种表情该算悲情还是严谨。
“……好，都听你的。”关楠把手伸向网兜。
*
关楠在苦逼地捏核桃的时候，楼下那对鸳鸯却在翻云覆雨。
一番翻滚之后，方澜澜和田小衡身上都渗出了细汗，倒在床上盯着上铺的床板。
歇足了力气，方澜澜作势要起身穿衣服。
“干嘛？”田小衡不解地拉住她。
“等会关楠不是要回来睡吗？”
“谁爱跟他睡啊，让他跟他妹睡去。”田小衡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抱着。
“……”方澜澜语塞，顿了顿，“臀哥你怎么能这样子呢，太坏了。”她也环住了田小衡的腰。
“唔，是吗，我也觉得挺坏的，大大滴坏啊。”田小衡又将方澜澜搂紧了一些。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谁也没再提让关楠回来睡觉的事。
第53章
关楠将搭在扶手的几包东西都搁到另一张小凳上,犹豫了一下，先解开了网兜。
核桃在他指腹间“咔”地裂成两半，关楠把壳丢到地上,把核桃仁放到楚沅摊开的手掌上。
过了一会,楚沅把手收起，关楠拈着核桃仁的手僵在半空。
“你是想把我给喂肥吗？”楚沅侧向另一边，支起一条腿，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脑袋，懒懒地看着关楠。
“……不敢。”关楠只好扯了一张纸巾铺小桌上,核桃仁放到上面。
又过了一会，楚沅低头瞄了一眼地上散乱的核桃壳，“扔得到处都是,等下不扫掉不许走。”
“……小的遵命。”关楠咬牙切齿，捏爆了一个核桃。
网兜里的核桃只剩下一半，关楠手倒不疼，只是心痒的要命。他还在回味刚才的缠绵，她却在想着怎么折磨他。
关楠顿了顿，放下核桃拍拍手中的碎屑。楚沅闻声瞟过来，“剥得够数了？”
关楠不语，起身走到她面前，把手伸向她：“扁扁，起来一下。”
“干嘛？”楚沅瞪了他一眼，“没够数还好意思偷懒。”
“起来，让我抱抱。”
“……”楚沅愣怔住。关楠声音低哑，像是压抑了许久突然开口说话。他的目光温柔如水，紧紧将她包裹其中。
楚沅看着关楠伸向她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厚实，被他抚摸过的脸庞似乎又窜起相似的触感。她不由自主将手伸出去。
关楠微微笑，将她拉入怀中，紧紧环抱。他的胸膛厚实、温暖，可以牢牢稳住飘摇不定的灵魂。楚沅僵了一会，伸手抱住了他。
良久，关楠才缓缓地说：“扁扁，我就当你是答应我了啊。”
楚沅默了一默，嘀咕道：“心理不平衡呢。你以前到底啥意思？我不准备跟人走你还不着急来着。”
“我之前那不是迟钝，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吗。”关楠生怕她溜掉似的，又紧了紧双臂。
“你那不是迟钝，那是情商为负。”楚沅偏开脑袋，瞪着他。
“对对，媳妇说啥就是啥。”关楠浅笑，心动之下，又轻吻了她的额头。
“谁说我是你媳妇啊，我妈承认你了么。瞎表情。”楚沅撅了撅嘴。
“奶奶说的。奶奶承认了。”关楠脸上的笑止也止不住。
楚沅朝他翻了翻白眼，又被他揽进怀里。
“关楠，以前我想过，如果有天你跟我表白了，我肯定会激动死了。”楚沅突然喃喃自语似的说。
“那现在呢？”
“更多的是心安吧。”
关楠无声笑了，蹭了蹭她柔软乌黑的头发，作为回应。
“关楠，以后不许你去相亲了。”
“嗯。”
“关楠，以后你的副驾座只能是我的。”
“嗯。”
“关楠，以后你也得学学做菜。”
“嗯。”
关楠顿了顿，又说：“从今往后，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
楚沅和关楠收拾了楼顶的残局，拉着手往四楼走。他们的房间在四楼的两端，中间的房间住了田小衡的堂弟。
“晚安。”关楠和楚沅在楼梯口分别，关楠搂着她又长长绵绵吻了好一会。
“回去吧。”楚沅轻轻推了推他。
楚沅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连灯也不敢开。房里窗帘大开，她借着月光看到床上空无一人。她啪地一声打亮了灯，却哪里有方澜澜的影子。
楚沅愣怔了一会，反射性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关楠恰好走到门前，丧气地道：“他们把门锁了。”他往后指了指臀哥的房间。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关楠先反应过来，说：“我今晚没地方睡了啊。”
“噢……”楚沅偷偷瞄了一眼屋里唯一的一张床，“那你进来吧。”
关楠和楚沅并排坐到床沿。长夜幽深，万籁俱寂。他们尴尬得一时无言。
关楠下意识地把手机摸出来。楚沅没事找事，去给多日没开机的手机充电，又到外头的洗手间换了睡裙。
楚沅刚进门，便看到关楠光着上半身，抽开了皮带、就着卡其色中裤侧躺到了床上。
“睡觉吧。”关楠瞥见楚沅吊带睡裙上露出的内衣肩带，淡淡地说着，自己先合上了眼。
“噢。”楚沅爬上床，跨过关楠躺到靠墙的一侧。
“我关灯了？”关楠问。
“可以不关灯么？”楚沅低声问。
关楠想起楚沅的怪癖，说：“不关灯看得更多哦。”
“……关！”楚沅咬牙说。
屋子陷入漆黑之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楚沅平躺着，盯着看不见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关楠？”过了一会，楚沅哑着声问，听起来像蛇的嘶语。
“……我没睡。”关楠语调正常。
“噢……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楚沅建议道。
盖被子纯聊天，对男人来说就是身心折磨。
关楠咬咬牙，翻过身，曲起胳膊枕在头下，看着楚沅朦胧的轮廓，问：“聊什么？”
“唔……”楚沅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两个。”关楠言简意赅，随时准备结束谈话的样子。
“讲讲。”楚沅凑近了一些，想要听得更清楚。关楠感受到了楚沅的气息呵到他脸上。
“没什么好讲的。”关楠顺势将她揽进怀里。楚沅始料未及，想要挣脱，反倒被关楠禁锢得更紧，关楠已经贴到她身上。
“可是我都跟你讲了我的啊。这不公平！”
关楠僵了僵，原本枕在脑袋下的手从楚沅的脖子下穿过，将她搂近了一些，在她额角亲了一口。
“好吧，我说。但你保证，不要吃醋，不值得。”
楚沅猛点头，蹭得关楠痒痒的。
“第一个，高中同学，早恋了一个学期。她劈腿，分了。”
“咦？”楚沅听到的版本可不是这样。
“你是不是听说，是我甩她的？”楚沅没有回答，关楠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关楠自嘲笑了笑，“以前很多人都这样认为。”
“可是……劈腿这种事，不是应该很多人都知道吗？”
关楠摇摇头，语气漠然得像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跟别人上床了。”
“……”楚沅顿时堵得说不出话。
楚沅往关楠怀里窝了窝，她想说够了，她不想再听了。
可关楠却再度开口：“第二个大学学妹，谈了两年多吧。她跟我不在一个校区，刚开始经常跑去新校区找她。后来跟老师做项目，事情多了就去得少了。
“她怀疑我喜欢上了别人，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疑神疑鬼。因为这个分分合合了好多次。最后一次，恰好骆妍来找我，被她撞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这样。”
楚沅没有想到关楠的情史竟然没有男神的风格，沉默良久，才道：“真的忙到没有时间谈恋爱？很多人都巴不得大学里面轰轰烈烈呢。”
“不知道……她又要旅游，又要买衣服，我总不能拿老关的钱谈恋爱吧。”关楠叹气，“后来工作更忙，更懒得找了。”
真好。楚沅默默感概，一半是时机，一半是人。
楚沅心中一动，突然凑上前吻了他一下，黑暗中视线模糊，她亲歪到了他的嘴角。
关楠也是一愣，旋即回吻了她，手掌从她的腰际缓缓往上摩挲，透过薄滑的衣料，感受着她身体的起伏。
楚沅的手掌贴在他坚实的胸膛，没有衣服的阻隔，温热肌肤下传下的隐隐搏动让她不禁心颤。
他的吻温柔而绵长，卷着她往漩涡深处沦陷。
关楠一下便解开了她胸衣的扣子，探手而入包裹着她。他离开了她的唇，细细碎碎的吻往下游移。
“关楠……”楚沅的声音急促而低哑，此刻却成了助兴乐，她感受到了力度的加大。关楠半边身轻压着她，下面发出危险的信号。
楚沅的心加速跳动。身体不可控制地瘫软，她揪住残存的一丝理智，轻轻地说：“这是他妹妹的床……”
楚沅感觉到关楠顿了一顿，转而是更有力的攻势。她心慌了，手在他的胸膛胡乱地推着，“关楠，别……”
关楠仿佛没听见，大手下移，粗砺的指腹抚摸着她白皙细滑的大腿。
楚沅发出嘤嘤的低呜，豁出去似的，突然抓住他的手，直直往最幽深处探去。
关楠的指尖触到了一片硬硬的阻挡物。
关楠这下冻僵了一样，完全没了动作，他的吻还停留在她玲珑的锁骨上。
关楠浑身微颤，僵硬地把手缩回。他用力地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上，咬着牙齿发出低沉的吼声：“老子恨死臀哥了！！！”
*
次日，趁着清晨微凉，他们一起去了海边。楚沅和方澜澜赤脚玩着水，关楠和田小衡在身后不远处看着。
“还给你。”关楠从裤兜里掏出一小片银白色的东西，递回给臀哥。
“……”臀哥讷讷地接过，嘴上骂了一句：“绝对是被诅咒了。”
多年前，臀哥情人节去跟姚玲表白前，关楠也给了他这么片东西。臀哥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话：“还给你。”
两个男人突然笑了。
楚沅冲关楠挥了挥手，关楠走过去。她一把勾住关楠的胳膊，“关楠，我们一起照张相吧。我们还没合过影呢。”
“好。”关楠笑了笑。
楚沅掏出手机，调成了自拍的模式。
“……为什么不让他们帮拍？”关楠疑惑。
“等会。自拍比较亲密嘛。”楚沅不好意思地笑笑。
关楠没再说话，伸手揽住楚沅的肩膀。关楠手长，楚沅让他举着手机。
“……你来摁。”关楠发现自拍也是一个技术活。
楚沅小心地避开不让胳膊入镜，她伸出手指，指尖将到未到之际，手机突然退出了拍照模式，一个汉字跳到屏幕上。
孟。
关楠和楚沅俱是一愣。关楠不语，将震动着的手机递回给她，“最后一次。”
话毕，关楠默默走开了。
第54章
楚沅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机抵在耳朵旁。
“沅子……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孟廷禹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疲惫，楚沅也是一阵心塞。
他们断联不过四天,有些事却已改头换面。
“嗯。”楚沅淡淡应着,“有什么事吗？”
“沅子……”孟廷禹吸了一口气，“我已经跟她分手了。你……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保证对你比以前还要好。”
楚沅沉默半晌，说：“算了阿禹，我本来就不打算和你去英国啊。”
“你说什么……”孟廷禹似乎打错算盘了。
“嗯。四年前我不愿意跟你走，现在更加不会走了。”楚沅轻声说。她现在有稳定的工作、有固定的交际圈、有自己的生活，再跟他出国,就意味着要抛弃一切重新开始，代价比以前大得多。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关楠呢。
“为什么……难道我不值得吗？沅子,我们在一起六年多了啊。”孟廷禹沉吟道，声音里有着隐忍不发的情绪。
“那能请求你，看在我们曾经交往六年的份上，别再执着了好吗？就当给彼此最后一点美好的回忆。阿禹，现在跟四年前不一样了啊。起码四年前还是我们两个人的感情，现在我真的不想掺和到你们之间。”
孟廷禹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
“就这样吧，再见。”楚沅没等他再说话，径自掐了电话。
太阳已经升起，海面泛起粼粼金波，空气开始暖和。
方澜澜和田小衡早已走到前方远处，关楠在她十米开外的地方等着她。
看到他那一瞬，刚才聊天的沉重一泻而光。楚沅走过去，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
“其实如果他舍得，也可以为你留在国内。”关楠突然开口说道。
“那样你就没希望了是不是？”楚沅瘪了瘪嘴。
回应她的是一个绵长的吻。
*
三天假期转瞬即逝。
回到公司，钙爷组织美工组的一起聚餐。下班临走前关楠跑到茶水室，和楚沅“偶遇”了一回。
“呐，”关楠手肘碰了碰站在旁边接水的楚沅，“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啊，出去不许勾三搭四了哈。”
“……”楚沅古怪地斜了他一眼，轻声笑了。“说到勾三大四，谁能把你pk下去啊。”今天沈骆妍，明天顾千纯的。
楚沅转身欲走，却突然被关楠勾住肩膀，他的吻落在她粉白的脖颈上。
“喂。”楚沅低声呵斥，警惕性地看了看周围，幸好无人经过。
“怕什么，又没摄像头。”关楠轻拍着她的脑袋，笑道：“晚上我等你回家。”
“嗯。”楚沅喝着白开水都觉得有股甘味。
聚餐的饭馆定在公司背后，楚沅去到才发现，他们隔壁包厢竟然是苏凡均他们组的。
楚沅已许久没有见过苏凡均，上去寒暄几句，也就各自进了包厢。
饭桌上觥筹交错、佳肴满席，楚沅不久便忘了和苏凡均偶遇这回事。直至散席出来，楚沅在饭店门口看见站在树下抽烟的苏凡均，她才又想起。
钙爷他们有眼力劲地先行离开。
“你在等人啊？”楚沅笑着问。
“嗯，我在等你啊。”苏凡均坦率地承认，丝毫不回避她的目光。
苏凡均和她并肩往公司方向走。楚沅不由想起苏凡均圣诞节开的“玩笑”，顿觉气氛尴尬得可以。
“你回家吗？”楚沅点点头，苏凡均又接着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吧。”楚沅摆摆手，“我男朋友等会送我。”
“噢，男朋友啊……”苏凡均声音里难掩落寞，他下意识地想问是不是关楠，问题溜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
他们走到公司楼下的小广场，楚沅眼光倏然扫到站在形象店前不远处的一个高个男人身上。
关楠正在和一个长发女人争辩着什么。楚沅不自觉地走近，却发现和关楠吵架的正是孟廷禹的前女友，陆依宁。
眼角余光瞥见向他走近的两人，关楠停止争论，转过头来正视楚沅和苏凡均。
陆依宁反应更快，转身直接向他们走来。不，应该是向楚沅走来。
楚沅莫名其妙地盯着她，顿住脚步。
关楠反应也不慢，长腿迈大步越过陆依宁，走到楚沅跟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我说了这不关她的事，她跟你一样被蒙在鼓里。”关楠目光凌厉，冷笑道：“你要理论找孟廷禹去。”
楚沅听到“孟廷禹”三个字彻底懵了，关楠怎么会和孟廷禹的前女友有交集。
“我找她关你什么事啊，你怕我扇她还是怎么地。”陆依宁抱着双臂，略有深意地望着关楠和楚沅握在一起的手，又奇怪地扫了苏凡均一眼。
关楠刚想反驳，眼光却突然停留在陆依宁身后。陆依宁循着他的视线向后往，孟廷禹沉着脸向他们走来。
孟廷禹走上前一把擒住陆依宁的手腕，“宁宁别闹，跟我回去。”
“孟廷禹你放手，我跟你已经分手了！”陆依宁倏然甩开他，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而目光如炬盯着楚沅，“你看好了，是我甩的他。你不要的男人，我也不稀罕。”话毕，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孟廷禹看了一眼关楠和楚沅，眉头不由一皱，转身追陆依宁去了。
楚沅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别扭走开的样子，恍然想起以前她和孟廷禹也是这样的光景。
关楠突然站到她身前，将她的视线挡住。他握着楚沅的肩膀，将她转身面对着苏凡均。
“还没下班回去啊。”关楠冲苏凡均问，他的双手依旧搭在楚沅的肩上。
“准备。”苏凡均看着两人，嘴角那抹自嘲的笑转瞬即逝。“那我先走了。”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降至负一楼的电梯上，苏凡均内心忍不住想：如果十年前，送楚益阳去医院的人是他，楚沅现在待他会不会有所不同……
那个夏夜，是他先路过倒在血泊里的楚益阳，可是他远远地踟蹰了片刻，却什么也没有做，扭头走了。
等到他后悔返回远处，却发现救护车已经到来，与此同时，他还看到关楠也跟着上了救护车。苏凡均鬼使神差地跟到医院，却遇见了在手术室外哭得死去活来的楚沅……
多年后再见到她，苏凡均也不清楚对她的感情掺了几分遗憾、几分后悔和几分真心。
情难自已，苏凡均坐到车上，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却是掏出手机。
“喂，骆妍啊。今晚有空吗？”
*
关楠一路黑沉着脸，楚沅在车上给他讲了几个笑话，关楠都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又装作专心开车的样子。
楚沅挫败地跟他回到了家。
关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就要按开电视。楚沅不依，跑过去抢了遥控器，丢到一边。
“你干嘛？”关楠抱着胳膊，抬眼皱眉看着她。
楚沅摇摇头，挨着他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抱胳膊皱眉。
“……”关楠转头看着她，楚沅也偏头回视他的眼神。
她撅嘴的模样，像个顽固的小学生。关楠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关楠摇摇头，笑容停不下。
“你笑什么。”楚沅又问，这回她一个翻身，跨坐到了关楠的腿上。
“……你干什么呢。”关楠只好双手扶住她的腰肢，稳住了她。
楚沅只是弯了弯嘴，俯身下来，吻住了他。
“……”明明还冷战着，怎么又动起火来，还是以这样的架势。关楠莫名想起臀哥的话。
“我一直以为你是s，没想到你居然是个m啊……”
关楠双手下移，沿着裸^露的膝盖，滑动在裙子的外缘。
“那个，走了吗？”关楠在她耳畔低语。
楚沅轻轻“嗯”了一声，关楠一愣，会意笑了笑。
他们又忘情地吻在一起，唇齿相交的缠绵让他们暂忘了时间和空间。
楚沅的手覆到了他身下隆起的那处，关楠刚想换个姿势将她压在身下，两人大腿相叠的地方却传来了震动。
楚沅和关楠不约而同地顿住，低头往震动的地方看去。
“你的。”楚沅抬眼看着他。
“拿出来，挂了。”关楠命令似的说。
楚沅在他裤兜附近乱摸了一通，才将手机拿出来。她扫了一眼，轻讶道：“子琪的。”
她将手机掉了个面，关楠看到屏幕上赫然印着三个字——关子琪。
“挂了。”他毫不犹豫。
“子琪难得打电话给你，等会她有什么急事呢。”楚沅为难地看着他，手机依旧在手上震动不止。
“老关来了都不接。”我哪有这么不会掐时间的妹妹。关楠内心咆哮。手机估计从此演变成违禁物品。
“……还是接了吧。”楚沅突然没了情致，擅自摁下通话键，将手机塞到他手里。
关楠叹了叹，意犹未尽地搂着楚沅，摁下了免提键，扔到旁边。
“呜呜，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怎么了？”
“我来燕阳玩，没赶上今晚回学校的火车。哥，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啊……”
关楠脑袋耷拉到楚沅的肩窝上，楚沅轻抚了抚他的头发。
“嗯。你现在哪？”
“就在大学城附近，一个叫‘啡语者’的咖啡店。”
“……好。”关楠悲叹，这下连过渡时间也没有了。他抬头挑着楚沅的下巴，“你先等会，我跟你沅沅姐一会就到。”
“怎么办？”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关楠丧气地问。
“今晚她跟我睡呗。”楚沅无奈。
“老子真想揍人！！！”
“揍你小兄弟吧，揍到口吐白沫去。”楚沅幽幽来了一句，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
*
关楠和楚沅一块去了钙爷和椒叔的店。到得啡语者，却发现关子琪还有同伴，一个好学生模样的小女生。
将两个小姑娘领回家的路上，关楠跟楚沅咬耳朵：“今晚她们俩睡你房间，你上我那来。”
“然后你睡书房？”楚沅暗搓搓地笑着。
关楠白了她一眼，闷声不语。
回到家楚沅果然就这么愉快地宣布了：“子琪，今晚你跟你同学睡我那屋，我睡你哥那，让你哥睡书房去。”
“好。”关子琪笑嘻嘻。
好你妹啊好。关楠腹诽。
安顿好两人，楚沅和关楠上了楼。
刚走到卧室门口，关楠便一把将她拉进屋内，关上门，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