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5)
但现在他动摇了。 盖雅爷爷的身旁被犹太村人合拢包围,宾奇老人几欲开口,却被村长伸手阻止,说:“我们去林子里谈。”说完,大家便抛下两把巨斧(反正也没人偷得走),在凝重的气氛中走进林子里。 “回家吃晚饭吗?”我爸粗声说道。他从不过问我为何跟这群犹太人过从甚密,他是个懒得种族歧视的粗人。 “管我!”我的不安无从宣泄,跟着大家走进林子。 狄米特局促的脚步告诉我他心中的不安,但麦克与卢曼大声的讲话声却让我感到愤怒。 大家走到林子的深处,村长看着赛辛说:“这位朋友是?” 赛辛介绍:“宾奇是欧拉巨斧的制造者之一,盖雅跟摩赛应该见过的。” 妮齐雅淡淡说道:“七天前我们在布拉格无意间碰到他的,聊起了海门,所以就把他带来了。” 宾奇老人看着自己手上厚厚的干茧,说:“三十七年了,我还记得跟师父一起在新起的炉旁打那两把巨斧时的样子,那时候我还很狐疑地问:是什么人要打这么大的斧头?举得动吗?要砍大白鲨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盖雅爷爷明显失去耐性,问:“宾奇,为什么说海门不是欧拉的孙子?玛莎在生海门的时候,我在巨斧村,不会错的。” 宾奇老人说:“海门或许真是玛莎的亲生儿子,但玛莎却不是欧拉的亲生女儿啊!” 摩赛爷爷用力拍着脑袋,大叫:“怎么可能!” 宾奇老人难过地说:“我听说白狼出现了,但玛莎的的确确不是欧拉亲生啊!你们一味把希望寄托在那孩子身上,真是太残忍了!” 盖雅爷爷宛若五雷轰顶,呆问:“我从未听欧拉提过这件事……” 宾奇老人不忍注视盖雅爷爷失望的表情,看着双手的厚茧说:“玛莎是师父临死前托付给欧拉的,她是师父的小孙女,那时玛莎只是个婴孩,师匠家里又遭逢巨变……欧拉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也真的将玛莎视为己出。” 盖雅爷爷闭上眼睛,尝试消化这残酷的事实。 我开始哭,狄米特也哭了。 海门也迟早会哭的。 海门身上毫无狼族的血统,他的母亲原是个在铸炉旁啼哭的可怜婴孩。 我的心好疼、好酸。海门失去了一切。 海门在怀特医生家里床上躺了三天,就嚷着要下床。 “别急着下床嘛,多休息一下。”我说,好奇地掀开海门身上的被子,假装要偷看他的腹股沟。 “喂!”海门红着脸把被子压下。 “那么急着下床做什么?”山王坐在屋梁上吃香蕉,俯瞰着海门。 “我要再玩玩那两把巨斧,那天是因为我推大石头用了太多力气,所以才会……那个那个……”海门越说越无奈。 “脱肠吗?”狄米特笑出来了。 其实海门早就醒来了,却没有人敢告诉他他真正的身世;更没有人忍心告诉他,那两把巨斧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那两把巨斧一把给了村长的儿子麦克,一把给了哈柏玛斯,这全都是村子大家商议的结果。海门一个人类血肉之躯,绝不可能将欧拉传下来的巨大斧头使得出神入化;与其如此,不如将双斧分执,让新一代的狼人战士拥有这两把暴力武器。 “其实那两把斧头丑死了,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说。 “没错,又笨又重的,不如我们重新打两把轻一点的斧头如何?”山王将香蕉皮丢下。 “啊?”海门错愕的表情。 “好好休息吧。”狄米特笑着,将他的草帽盖在海门的脸上。 又过了两天,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海门看着窗外小雀不断嬉弄树梢上的阳光连续三个小时,终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跳下了床,走到村子的巨石广场。但广场上除了那一块被怪力推开的大石头外,什么也没有。 “斧头被摩赛爷爷暂时收走了吗?真麻烦。”海门搔搔头。 “我……我去找摩赛爷爷跟你说吧。”山王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漫步走去摩赛爷爷家里求救,希望由那堆无情无义的老人开口跟海门说明白。 狄米特跟我拉着海门走到树林里乱晃,但海门显然心不在焉,嘴里一直挂念着他那两把大斧头。 “真搞不懂那两把大斧头有什么好的。”我说。这其实是真话,现在是个子弹飞来飞去的年代;两把大斧头就像可笑的玩具,我是说,如果扣除它那辉煌的历史战绩的话。 “有什么好的?我总觉得那两把斧头轻轻一挥,就可以刮出一阵狂风似的!”海门装模作样、空挥着不存在的巨斧,他那稚气的样子跟他壮健的身子居然毫不矛盾地搭配在一块。这教我更加难过。 “你干脆拿两把大电风扇不更凉快。”我没好气说道。 “哈!”狄米特只会干笑;这个没用的笨蛋。 突然间,我们的头顶越过几道黑影,带过一阵风。 我们不约而同抬起头来,四个狼人站在树梢上叉腰摆头。尽管狼人的模样乍看下极为神似,但从毛色与体态来看,我很快就认出他们四个是麦克、哈柏玛斯、卢曼、拉岗,他们四个人从小就喜欢欺负海门,在他们是人类时是讨厌鬼,变成狼人后还是一样不成熟。≈ap;nbsp≈ap;nbsp≈ap;nbsp≈ap;nbsp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巨斧(6)
“喂!杂种!跳上来啊!”麦克讥笑道。 海门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作声,反而是我生气地对着那四个不懂事的小坏蛋喊叫:“嘴巴干净点!” “哈!你们一定不敢告诉这个杂种,他爷爷只是个打铁匠的儿子吧!”卢曼的肩膀抖弄着。 “你们敢乱讲话,我就告诉摩赛爷爷去!”我怒道,但我不敢看身旁的海门。 “啊?”海门不明究里,只是疑惑。 “杂种!感谢你曾祖父打了两把这么棒的大斧头给我们!这样才有道理嘛!”麦克得意地看着海门,他毛茸茸的身体里藏着邪恶的企图。 “斧头是我的!”海门大吼,他什么都还没搞懂,但这件事他可是十分清楚的。 “摩赛跟盖雅,还有麦克他爷爷,已经决定把斧头给我们了!”哈柏玛斯大笑,他一向是麦克的好走狗。 “放屁!”海门震怒。 麦克耸耸肩,嘲讽似地瞧着他身边的三个跟班,三个跟班一齐哈哈大笑。 “杂种!你根本不是狼族!你能像我们这样吗?”拉岗鼓起毛茸茸的胸膛大笑,两手挥拳,拳拳不怀好意地瞄准海门。 我气得发抖,麦克看了他身边的拉岗一眼,露出尖锐的牙齿笑笑,随后四人一跃而下,轰然站在我们面前。 “我们忍耐你很久了,你是什么东西?”麦克睥睨着海门,他原本矮海门一个头的,但变身成狼人后反而比海门高了两个头。 这些可恶的混蛋,居然趁着山王不在的时候欺负个性温和的海门。 “我不想打架。”海门努力压抑怒气。我紧紧拉着海门,虽然我的忍耐也到了极限。要是我可以变成狼人,我一定要揍扁他们。 “不想打架?哈!你在说什么啊?”麦克的巨掌捏着海门的脸颊,说:“凭你打得过我吗?撑得了我一拳吗?” 他们四个巨大的狼人将我们围了起来,恶狠狠的气焰令我感到不安。 “奇怪,我怎么记得白狼是我们这边的?你们想挨揍吗?”狄米特锐利的眼睛看着麦克,不闪不避。 “等等,我想想唷……白狼好像是个会发光的狼人,而你……”麦克用手抓着额头上的褐毛假装进入沉思,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将狄米特高高举起,往树上一丢。狄米特撞上大树,吃痛地爬不起来。 麦克大笑:“我想起来了,你也是个人类嘛!” 话才刚说完,麦克的双脚离地,五官震动。 “不要欺负狄米特!”海门怒道,他的拳头钻进麦克喉部的茸毛里。 麦克的大手将海门的拳头拿开,狠狠说道:“这就是人类的力量吗?也不过如此。” 海门跟我想绕过麦克他们扶起狄米特,但我却被拉岗抬起双脚,倒抓起来。 “干什么!”我既惊慌又愤怒。 海门又想要动手,但他的脖子立刻被哈柏玛斯勒住,动弹不得。我见过盖雅爷爷训练哈柏玛斯勒技的样子,哈柏玛斯变成狼人后可以将铁条夹在手臂中弯成“v”字形。现在海门的脖子就像被一头巨蟒一样缠住,别说逃开,连被折断颈椎都很有可能。 “杂种,让你挂着欧拉的名号太久了,想到就恶心。”哈柏玛斯在海门的耳边说道,将手臂勒得更紧了。海门脸涨得飞红,但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麦克。 “你的人类朋友有没有告诉你,你其实不是欧拉的孙子吧?”麦克一拳痛击海门的肚子,大叫:“你那早死的妈是欧拉可怜收养的!你根本跟欧拉没有一点关系!” 麦克继续大叫着我不愿意听到的刻薄言辞,他的拳头继续招呼在海门的身上,像是要把海门全身筋骨都拆了。 “你真该看看盖雅跟摩赛那两张脸!他们会把希望砸在你身上,真是个笑话!”麦克的拳头将海门打弯了腰,海门的手紧紧抓着哈柏玛斯的手臂。 海门流下眼泪,我知道那并不是身体的痛苦。 我听见一颗最诚挚、最纯净的心破碎了。 “够了吧!”狄米特怒吼,冲过来一脚踢向麦克的下阴;麦克吃痛,一拳轰向狄米特,狄米特机灵地闪开,却仍被拳风扫在地上。爱占便宜的卢曼一脚踩在狄米特的身上,狄米特瞪大眼睛无法发出声音。 “他会死的!”我尖叫,狄米特可没有海门那样铜筋铁骨。 “尿一下不会死的。”卢曼发笑,并没有继续踩狄米特的意思,却直接在狄米特的脸上拉尿。 当黄|色的尿水淋在狄米特的脸上时,哈柏玛斯飞了起来。 原本正欣赏狄米特受辱的麦克感到头上一黑,忙回过头来,却被从天而降的哈柏玛斯压倒;海门一脚踩着还不知道为何会被摔出去的哈柏玛斯,像一枚炮弹似冲向张大嘴巴的卢曼。 海门的拳头从背上弓出的时间,听说只要秒。 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站着呼吸的,都禁不住这样的暴力加速度。 “呜!”卢曼往后飞倒,尖牙在嘴里乱七八糟地搅开。 但从未反击过的海门,拳头里积压的不只是愤怒,还有千斤万担的委屈。他怒吼着:“别太侮辱人!”海门的上钩拳像钟摆似轰在卢曼的胸口,卢曼在眨眼间就退化成|人形,飞了出去。 “见鬼了!”拉岗放下我的双脚,怒气腾腾地跃向身旁的树干,藉强大的反作用力弹向海门;海门大吼,没有任何准备动作就朝飞快冲来的拉岗挥出一拳,一人一狼就这么硬生生对轰!≈ap;nbsp≈ap;nbsp≈ap;nbsp≈ap;nbsp
巨斧(7)
我坐在地上,看着拉岗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挫,就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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