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郑大人府上朱管家的外甥”说了吴莹玉是“观世音转世”,那帮恶奴连说“夫人长得跟画上的观世音一样,慈眉善目的,一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吴莹玉听了,心里暗笑。不过说她像观世音,听了倒也受用。她说道:“好好的给我牵马,我自然会在郑大人面前少说点你们的臭事!”接着又拿出自备的金创药,说,“伤口敷着点,不出三天就收口,不会落下什么疤痕!”众人自然连声道谢。
从钱塘门向东走了不到三百步,他们便上了御道。这条御道,贯通临安南北全城。
吴莹玉向郑清之敛衽还礼,金碧莲也跟在吴莹玉后向郑清之敛衽行礼。吴莹玉对金碧莲说道:“这可是宰相大人!”
郑清之笑道:“罢了,回头我叫人送几个钱你买衣服穿!”
金碧莲又敛衽说道:“谢宰相大人赏。”
第十五章 一枕梅梦三十春2
不一会,朱管家走进客厅,向郑清之拱手行礼后,问:“大人叫我吗?”
朱管家连说了几个“是”,弯腰控背退出去了。郑清之对吴莹玉说道:“有下人如此,倒叫小姐见笑了。小姐远来临安,不会没事吧?若要我做点什么,直说就是。”
郑清之对躬立于门口,随时听命的下人说道:“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郑清之说道:“记得啊?毕天祥先把三宝送到我府上,我随即和他一起送进宫去的。当天晚上皇上在集英殿赐宴,还在席上打开锦盒看了,当真个个价值连城。你忽然提起这事,有什么不对吗?”
吴莹玉说道:“这三宝是我从蒙古大和尚额音和布手里夺来的,离开绿柳山庄后便交给了毕天祥,此后的事便不知了。今年春上开始,江湖上忽然传言,说送进宫去的翡翠西瓜、夜明珠倒也罢了,那羊脂玉如意竟是假的!我这次来临安便是查明此事,若是假的,一定是毕天祥半道上换掉了,便有欺君之罪,还得着他把真的羊脂玉如意交回宫中。”
郑清之说道:“有这等事?毕天祥的胆子也太大了!小姐打算怎样查?”
吴莹玉说道:“若是救命大恩,有再造之德,可视同‘亲’,不妨行跪叩礼。”
金碧莲说道:“我只对夫人行跪叩礼!”
吴莹玉笑道:“别急,会给你的。”因见她出口不俗,问道,“读过书吗?”
金碧莲说道:“跟着村上的人读了三字经和千字文,如今也还背得。”
桃花庵并不大,前后三进,大门进去是一个天井,天井里放着一个硕大的香炉,两旁种了几株拍树。第二进塑了个观世音菩萨,善才龙女分立两旁。第三进便是内室了。因为权贵们的夫人小姐常来进香——其实是散心,后面很有几间极精致的臥室。当年的吴莹玉可谓临安城里无处不到,无事不敢为,这梅花庵更是常来常往,和德清便是那时候结识的。此时要随德清进禅房叙话,遂对金碧莲说道:“你一人随处看看吧!”
金碧莲又回道:“知道了,夫人!”
吴莹玉也笑道:“说透了好,可不能哄小孩子。”
吴莹玉笑道:“如我这般年纪这般气度,不叫我夫人叫什么?叫我婆婆吗?我可不爱听!”
德清笑道:“呆子,谁要你让了?你认她做干女儿,我收她为徒,做师父的总没有做干娘的亲吧?”
第十六章 徐娘尚余双娥细1
太监笑道:“唷,瞧夫人说的,谁敢跟太皇太后算帐?你若这样跟太皇太后说话,太皇太后保不定多开心呢!这位小姐是夫人的女儿吗?真正是个可人儿,挺招人喜欢的。太皇太后在慈福宫,我们这就去吧!”
尽管是从宫城后门进去,未见前面大殿,入眼也是雕甍画栋,极尽妍美。不一会,慈福宫到了。太监先进宫奏明太皇太后,也就两句话的功夫,太监已走到宫门前唱声:“太皇太后宣吴莹玉、金碧莲进宫见驾”!这句拿腔拿调的悠长声之后,吴莹玉这才拿捏着步子,走进宫门。临进门时太监还在她耳旁说了句“太皇太后的右边坐的是皇后”。
吴莹玉也笑道:“一直没来看看太皇太后,是以不敢老。”
吴莹玉笑道:“太皇太后老了吗?虽说比我大了几岁,看起来可不比我年轻?”
小碧莲说道:“就在凤凰山,离皇宫不到五里地。庵门口有两棵大梅树,长了几百年了,好大噢!”
小碧莲说:“为什么不能随便出宫?还有人管着太皇太后吗?”
在小碧莲和太皇太后乱扯闲话时,吴莹玉却在极力捕捉着殿外的声息作出判断。
警报解除。来人不是德清的对手,只交换了两招就走了。这是吴莹玉根据听来的声息作出的判断,这声息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其实这个过程极短,不过是小碧莲和太皇太后扯了两句话的功夫。吴莹玉接小碧莲的话茬说道:“真是孩子话!太皇太后身份尊贵,梅花庵地处偏僻,如何去得?”
说话间,三个内监一人捧着一个锦盒走进殿内,放在桌上。太皇太后说道:“把盒子打开,看是什么稀罕宝贝!”
此刻的吴莹玉脑子在急速的打着主意:如果盒子里的羊脂玉如意是真的又如何?若是现在拿走,可以说是无人能阻,但这是公然劫夺御物,自己的形象毁了不说,还成了钦犯,不行,不可这样!那就不动声色,以后再入内藏库盗取?只怕只好如此了!但这羊脂玉如意是假的呢?那就要找毕天祥了,毫无疑问,又将是一次江湖人物大聚会,自己又有多少胜算?
吴莹玉既已查知宫中的羊脂玉如意是假的,便不想在宫中多耽搁了。她对太皇太后说:“今日得见太皇太后慈颜,是我们天大的福份。太皇太后是有年纪的人的,可不敢多扰。小碧莲,给太皇太后、皇后叩个头,我们回去吧!”说毕向太皇太后、皇后各叩了三个头,小碧莲也跟着叩了。
第十六章 徐娘尚余双娥细2
吴莹玉问起朝中有没有事,郑清之说道:“襄阳已被蒙古占领了,皇帝临时召见执政在垂拱殿议政,能议出什么结果?皇帝要下罪己诏,自然没心思管羊脂玉如意的事了。正好太皇太后也颇想见见你,也就召你去后宫——太皇太后召见了吗?
吴莹玉说道:“召见了,我们刚从宫中出来。玉如意也见着了,果然是假的,真的被毕天祥换走了。”
吴莹玉说道:“决不会,此事我可不敢儿戏!”
德清也笑道:“不知来的两人是什么路道,姓甚名谁,等你回来问个明白,谁知你又是皇宫,又是宰相府的,竟要把梅花庵忘了。”
吴莹玉说道:“其实这四个人只能说是一流高手,却算不上绝顶高手。蒙古国师额音和布才算得上是绝顶高手,我和他交过一次手,因为我先用金凤钗伤了他一只眼,他的禅杖又失了,是以我略占一点上风。真正打下去,我未必能胜得了他。听说他已死了,他的徒弟嘉木扬喇勒智承继衣钵,功夫已与他师父相差不多了。”
德清默想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说,“疯丫头把我拖下水了!”
吴莹玉笑道:“你常说降魔就是护法,惩恶就是扬善,人世间本是一个大洪炉,独你想脱却干系?”
德清说道:“出家人不问兴亡,即便想问,能问得了吗?至于善恶……”
德清说对了,西门兄弟正是从这招海市蜃楼上认出是吴莹玉的家数,并盯上了她的。
沙昆对赖仁说道:“有劳赖贤弟跑一趟了?”赖仁答应一声,走了。沙昆问钱伯良:“可知那妇人后来去了哪里?”
第十七章 难舍最是玉如意
毕天祥是在汴梁以南的陈州附近接到家人急报的,说是已有内侍到府宣旨,要毕天祥交出真玉如意,并要治欺君之罪。毕天祥听了,既吃惊,又有点不解。原本以为自己设计得很好,先把江湖上的目光盯上了飞凤阁主吴莹玉,叫她有口难辩,白捧着一个假玉如意去应付江湖豪客们的责疑和争夺,却不料算计不成,反算倒了自己。思想起来,才知忽略了两点:一是没想到言成霖去飞凤阁辩出了玉如意是假的,不仅给飞凤阁主解了围,还把江湖上的目光直接引向了自己身上。二是没想到飞凤阁主能进宫查勘,辨明放在内藏库里的羊脂玉如意是假,引起了皇帝的震怒。现在是弄巧成拙了,费了多少心血弄到了羊脂玉如意,要交出去又如何甘心?毕天祥与郭玉波、郭玉涛一路策马飞奔,从瓜洲渡过江,然后向东,再从平江府向南,到秀州时总共只化五天时间。他没有继续向临安飞奔,早早的在秀州找客栈住下了。他要想个万全之策,既留住羊脂玉如意,又要让皇帝不加罪。他对郭玉波、郭玉涛两人说道:“羊脂玉如意一事,与你们无关,你们不必搅进来,弄得丢了官不说,还有性命之忧。不过我还得请你们帮个小忙。你们明天一早出发回临安,快马加鞭,下午申时可到。你们可以对我夫人说,我当晚二更前后到家,已取了真玉如意,准备第二天送进宫去。然后把我府上的百十名军士埋伏在我的书房四周,记住,要离书房远一些,别让人看出来。如看到有夜行人入我书房取玉如意,你们可叫军士们呐喊,动静弄得越大越好,但不要认真追赶,别的你们就不要管了。”
郭玉波和郭玉涛连连点头答应。第二天下午申时未到,郭玉波和郭玉涛已赶到毕天祥家中,按毕天祥的吩咐,对夫人说知,又把府内军士悄悄作了按排。
此刻毕天祥的家,早给江湖人物盯了个严严实实。“毕天祥二更时到家,真玉如意拿回来了”这两句话,不出一个时辰,便已风传了出去,自然也传到了寄住在梅花庵中的飞凤阁主吴莹玉的耳中。
吴莹玉说道:“不管毕天祥是真把玉如意拿回来了,还是又设了什么局,今晚我可是要去看看了。”
吴莹玉笑道:“做手里拿着金弹打黄雀的公子!”
说笑间,天色已晚,吴莹玉和德清穿上夜行衣又扎缚好了,一路蹑踪潛影,进入毕府,找一个极隐蔽之处伏下。因为知道今晚上会有几批人抢夺羊脂玉如意,吴莹玉和德清隐藏的地方离书房较远,但凭她们的目力和听觉又可以洞察一切。不一会,打更人敲过一更,一阵极细微的衣襟带风之声从前面掠过,德清向吴莹玉伸出两个指头摇了一摇,吴莹玉会意。紧接着又有两个黑影掠过,一闪不见,知道他们都已潛伏停当。
替夫人传话的丫头回后堂去了,书房里传出“吱呀”之声,仿佛是开关箱子的声音。稍顷,书房里的灯熄了,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后堂传来毕天祥和夫人说话的声音。
就在毕天祥刚到后堂这一刻,吴莹玉和德清见书房屋顶上黑影一晃,随即书房里灯光一闪而灭,两个人影已离开书房,翻墙越脊,飞快遁去。几乎是在同时,书房旁又腾起两个人影,跃上房顶,向前两个黑影追踪而去。这时,才听见书房周围人声鼎沸,高喊“有贼!”连铜锣都嘡嘡的敲了起来。
史百禄说道:“这东西本是我大宋之物,你们本不该存觊觎之心!”
西门豪说道:“什么大宋之物?大宋的天下都是蒙古国的!”
钟荣抱拳说道:“在下正是钟荣,尊驾何人?到此有何见教?”
第十七章 难舍最是玉如意2
史百禄说道:“我今天不也吃亏了?”
钟荣笑道:“吃什么亏?朋友相聚,你倚老卖老说句便宜话,谁还和你较真?你知今晚这人是谁?若是行辈高出你我,对你还算客气呢!”
飞凤阁主吴莹玉出声说话又一笑走后,毕天祥见苦心按排的巧机关已被识破,不觉一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夫人劝道:“要什么劳什子玉如意?好好做你的官,一家子靠着你享几天福不好?玉如意是可以当饭吃还是当衣穿?明天就把真的送进宫去!”
毕天祥没有接郭玉涛的话茬,对夫人说道:“把酒菜撤掉,你早点安息,我与郭家兄弟还有话说。”
毕天祥说道:“我正是要和贤昆仲商量。什么欺君之罪,过得几年蒙古大军打来了,谁还来问我的罪?”
郭玉波说道:“毕大哥这话不错,我们在老百姓面前神气,上面有多少上司?我们还不一样受气?这官不做也罢,我们只跟着大哥你!”
毕天祥说道:“那就卯初出城!若不是要骑马,现在便可走,区区城门能难得了我们?”
俗话说隔墙有耳,一点不错。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人商量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临安,被史百禄和钟荣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史百禄和钟荣回到客栈时三更已过,此时店家和客人已入梦乡。史百禄和钟荣悄悄潛入房间,和衣睡下。勉强睡了一觉,五更时分醒来,一看天光,知道已过寅时,连忙叫醒店家结帐。待赶到钱塘门时,守门军士刚好开城门,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骑马正鱼贯出城。
史百禄说道:“他们马快,我们追赶不上,怎么办?”
出钱塘门沿西湖北岸向北,一条官道甚是平坦。几天不下雨,官道上积了一层尘灰,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三匹马驰过,路面上留下了清淅的蹄印,史百禄和钟荣一路跟踪,倒也不愁跟丢。一问路人,才知这条官道通向湖州,两人心想,毕天祥一定是去湖州了。从临安到湖州一百五十里地,史百禄和钟荣从上午卯时起,直到下午申时,连跑了五个时辰,终于到了湖州。此时太阳斜挂在西天,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史百禄问钟荣:“老钟,你说怎么办?先住店再从长计议?”
钟荣说道:“天色尚早,我们先到太湖边上看看如何?”
史百禄说了声“好”,两人经路人指点,沿一条大道直奔太湖。老远便见太湖岸边立有一亭,走得近了,见亭上有字,史百禄认得是“芦香亭”三字。亭旁立了一个碑,上写“苏轼上船处”五字。史百禄问钟荣:“苏轼是谁?在此上船到什么地方去?也值得立一块碑?”
史百禄问道:“你说怎么办?莫非就此收手,我回我的洞庭湖,你回你的黄山?”
钟荣说道:“别忙,他们停下来了,或许也看出我们了。”
史百禄说道:“说的是。不知飞凤阁主知不知道毕天祥来了太湖?还有昨晚上那个尼姑,会不会来凑热闹?”
钟荣说道:“你不问还有一个人吗?”
史百禄问道:“你说的是谁?”
史百禄笑道:“正主儿还没有到,我们急什么?说不定这时候有多少江湖人物往这里赶呢!我们回湖州找个客店住下,先把湖州的好去处游了个够,还有,把好酒也喝了个够!”
钟荣说道:“再把毕天祥回到太湖,羊脂玉如意也藏在太湖老家的消息传出去,让湖州也热闹执闹!”
第十八章 画眉泉前杀气腾1
花厅里,毕天祥正和郭玉波、郭玉涛商量着对策。郭玉波、郭玉涛只把眼睛望着毕天祥讨主意,毕天祥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花厅里气氛有点滞重,站在门口侍候的下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下人要咳嗽了,连忙用手紧按住嘴巴,咳出了一点声响,诚惶诚恐的望了望毕天祥,见毕天祥没有怪罪,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时间在沉默中消逝,一杯茶已经吃过三开,毕天祥命下人重新沏了茶。这是洞庭西山出的茶,茶农们管它叫“吓杀人香”,是洞庭西山特有的灵秀之气孕育的,比起当年名噪汴梁的大团龙茶有过之而无不及。郭玉波、郭玉涛刚举起茶杯放到唇间啜了一口,毕天祥把桌子一拍,说道:“只有这样了!”
郭玉波忙问:“毕大哥有主意了?”
郭玉涛问道:“来的江湖人物众多,这架如何打法?毕大哥有什么高招?”
毕天祥说道:“这个不劳费心,我家里现成的都有。”这到这里,吩咐一声“来人!”
坐左面的瞎眼文士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坐右面的道长向毕天祥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你们去吧,别误了我们的功课。”
毕天祥躬身说了声“是”,与郭玉波、郭玉涛走出林屋洞。郭玉波问毕天祥:“这两位是何方高人?没听毕兄说过啊?”
郭玉涛说道:“那是那是。毕大哥如此按排,江湖人物来得最多,又有何用?明天以后,又有何人还敢涉足西山!”
德清没有回答,皱着眉说道:“此处好浓重的杀气!江湖好汉就在此处聚会了?”
吴莹玉去林屋洞本无目的,是随性游玩。因为听人说过,西山有消夏渔歌、石公秋月、林屋晚烟、鸡笼梅雪几处胜境,这林屋洞自然不可不到。三人原本便是吴莹玉走在前面,金碧莲在中间,德清殿后。吴莹玉刚举步进洞,听得洞中有人喝道:“什么人擅闯林屋?吃我一掌!”随即掌风劲气势如狂飙,着地卷来。吴莹玉见这声势知道厉害,急忙出剑来,随手划了几下,消解了掌风。饶是出招快消解得也快,身上也是衣袂飘飘,向下退了一步。吴莹玉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不问青红皂白出掌伤人?”
刚才出掌击吴莹玉的是楚天雄,这一掌并没有打实,而是用的劈空掌,功夫浅的光这掌风便受不了。便是吴莹玉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敢大意,要拔剑消解。吴莹玉出声一骂,楚天雄竟愣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你是莹玉吗?”
吴莹玉没有回答楚天雄的问话,对金碧莲说道,“这是我故人,叫一声楚叔叔。”
吴莹玉说道:“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去寻仇,你偏不听,还搭上了文仲,弄得三败俱伤!”
吴莹玉说道:“你这种话对小姑娘讲,不害臊吗?”
楚天雄不理吴莹玉,对金碧莲说道:“你叫我一声干爹,我给你个好东西!”
文仲忙说道:“天雄不可,给了这丫头,如何向毕天祥交代?”
第十八章 画眉泉前杀气腾2
楚天难说道:“毕天祥又不是我儿子,我要给他什么交代?只要这丫头叫我干爹,我就把东西给她!”
楚天雄虽说是在金碧莲的耳边说的,其实声音并不低,吴莹玉是可以听到的。此时的吴莹玉若有所思,她不是想楚天雄可能会给金碧莲什么东西,而是在想她和无邪子、楚天雄三人的感情纠葛中,无邪子虽没有和自己结婚,但却是心有所属,甚到可以说是生死相依。楚天雄呢?这段感情给他带来了形体上的伤殘,而心里的伤殘甚至更甚于形体!时过境迁,当年的少男少女都已走进老境,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因此,她见楚天雄要认金碧莲为干女儿,她没有阻止:让他得到点心理上的安慰吧!当金碧莲看着吴莹玉,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同意或者反对时,仿佛看到吴莹玉微微的点了点头。于是金碧莲向楚天雄跪下叩了一个头,脆崩崩的叫了一声:“干爹!”
梅花仙子——德清就在洞外。她本是与吴莹玉一起进洞的,不过三人中她走在最后面。楚天雄出掌,随即吴莹玉出招消解,两人一搭话,竟是旧时情人,德清可就不好进洞了。她非但不进洞,还向旁边走出十几步,随意的看着四周的湖光山色。金碧莲一叫师父,又有一声久未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在喊着梅花仙子,她的寂如枯井的心海不觉泛起了涟漪。忙走进洞里,失声叫道:“文大哥是你吗?”文仲也同时叫道:“你怎么出家了?”
两人正要互诉衷情,洞外远远传来噪杂声音,是一群人向林屋洞跑来,还夹杂着“在林屋洞里,快去!”之类的喊声。文仲从坐墩中取出一个木箱斜背在背上,对吴莹玉说道:“你和碧莲先走!”
吴莹玉说道:“好!我和碧莲仍去湖州!”说毕出洞,一手扶着金碧莲,直从洞口山崖上纵了下去。中途在树、石上点了几点,不消一会便到了湖滩上。刚才乘来的渔船正在等候,吴莹玉和金碧莲上船后,吩咐立即开船。船家竹篙一点,船即离岸,随即又是摇橹又是升篷,那船借着风力,直向湖州方向驶去。
嘉木扬喇勒智合掌说道:“阿弥陀佛,贫僧也有礼了。”他指着那年轻姑娘对毕天祥说,“这位是蒙古国的郡主巴玛尔、王子库端的女儿,随贫僧前来看看热闹。”又指着另一妇人说,“这位是郡主的师父,名叫乌斯曼,年轻时有一个雅号,人称墨凤凰,久慕宋国繁华无双,想到宋国到处走走,至于羊脂玉如意,自然也想拿来瞧瞧。”
马玛尔和乌斯曼还礼之后,毕天祥吩咐一声“上茶”,早有下人给嘉木扬喇勒智三人端上茶来。嘉木扬喇勒智说道:“闻得毕大人约定午时在广场上对羊脂玉如意作个交代,我等本当前去广场等候,如何反邀我们来贵府用茶?”
巴玛尔与嘉木扬喇勒智对看一眼,巴玛尔说道:“我蒙古国正当用人之际,当真是求贤若渴,毕大人若有相投之意,或即去我父军前,或仍留临安,皆无不可。”说毕目光投向郭玉波、郭玉涛。郭玉波、郭玉涛听毕天祥说要投蒙古,也是对看一眼,颇感意外。见巴玛尔看他们,知道是问他们的意见,遂说道:“愿与毕大哥同进退。”
巴玛尔说道:“如此甚好。”
毕天祥说道:“羊脂玉如意确在本山,只待一众江湖人物作鸟兽散,自当奉于大师之前。”
毕天祥的这一打算并未向郭玉波、郭玉涛兄弟说起过,此时说出来,郭玉波、郭玉涛彼感意外,两人又是对看一眼。郭玉波对毕天祥说道:“午时已到,请毕大人去广场向众江湖人交代几句。”
毕天祥说道:“不错,该去广场了!”遂向嘉木扬喇勒智抱拳说道:“三位稍待,毕某去去就来。”
众人听了,呐喊了一声,齐往毕府赶去。毕天祥大声叫道:“羊脂玉如意在林屋洞里……”不等毕天祥再说下去,郭玉波拔出滾龙刀,一刀从毕天祥后心剌入,又一刀割下脑袋。
画眉泉离林屋洞只得几里地,这些江湖人物脚程本快,不消片刻,便已跑近。这时却见林屋洞内走出两人,一是尼姑,一是道人,道人身背一只木箱。木箱中不是羊脂玉如意是什么?众人发一声喊,围了过去,却见尼姑和道人就洞口向山下纵去,衣袂飘飘,落向湖滩之上。随即上了一只小船,向着平江方向驶去。众人连忙下山,又纷纷租船追赶。
第十九章 芦香亭畔双凤舞1
为了进一步确定,嘉木扬喇勒智对巴玛尔说道:“你喊一声‘飞凤阁主’试试。”
飞凤阁主听到有人喊她,回头望了一眼,就这回头一望,嘉木扬喇勒智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他对乌斯曼说道:“前面果然是飞凤阁主!”
乌斯曼说道:“我也久闻飞凤阁主的大名,今天倒要和她过过招,看是飞凤凰厉害,还是我墨凤凰厉害!”随即吩咐船家:“追上前面那条船,我多给船钱!”说毕扔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给船家。
船家说道:“前面那条船的帆大,不容易追上,到靠岸时保你跟得上就是!”
金碧莲听飞凤阁主吩咐,走进芦香亭,见亭内已坐了一人,只是面向湖中,仿佛在闲观风景,并没理会自己,也就没有招呼,把肩上的褡裢放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款款坐下。此时巴玛尔也走进亭内,对金碧莲笑道:“小姑娘褡裢里放的什么,给我看看。”声到手到,竟想拿金碧莲的褡裢。
飞凤阁主听出言成霖的声音,说道:“言公子,小碧莲交给你了!”
谁知乌斯曼正打得兴起,她又不认识言成霖,更不知道言成霖的厉害,正把嘉木扬喇勒智作为后援,岂肯就此收手?她说道:“还没分出胜负呢!”
巴玛尔却是向言成霖套近呼,面上笑靥如花,嘴里说道:“言大哥,我跟我父王说起了你,我父王好生钦佩,定要叫我请你去作客呢,言大哥你肯去吗?”
金碧莲见巴玛尔嗲声嗲气的样子,心里先就不高兴。她说:“要大哥哥跟你去吗?你得先在太湖里泡三天?”
巴玛尔问:“为什么要在太湖里泡三天?”
言成霖却对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大和尚,我们要不要过两招玩玩?你和郡主,我和这小姑娘,两不吃亏。”
此刻乌斯曼不是不想走,而是有点难走了。飞凤阁主一剑在手,乌斯曼便觉剑气纵横,自己很难进招,常常出招之后,攻到半途便要收招换招。飞凤阁主见姣姣和娟娟赶来,巴玛尔随即便走,又听孟姣姣说不要放跑了他们,便想伤了乌斯曼再说。她使出飞凤剑法的绝招“海市蜄楼”,剑光立时便把乌斯曼罩住。这招海市蜄楼,敌手多时,剑光闪烁,每个敌人都以为是剌向自己。像现在只乌斯曼一个敌人,则剑花错杂,仿佛剌向全身各处。乌斯曼无法招架,脚一蹬向后倒纵出去。与此同时,手指一弹,两点寒星飞向飞凤阁主,另有两点寒星向金碧莲飞去。
第十九章 芦香亭畔双凤舞2
乌斯曼打出的暗器,名为飞针,份量极轻。这类暗器不会致人死命,但含有剧毒,却就另当别论了,而乌斯曼的暗器却是含有剧毒的。飞向飞凤阁主的两枚飞针,因飞凤阁主一招海市蜃楼刚使到极致,撞上剑气便自掉落地下。飞向小碧莲的两枚飞针,小碧莲却是并未发觉。即便发觉,也未必能让过。眼见那飞针离小碧莲越来越近,飞凤阁主因距离太远无法击落,刚喊得一声“碧莲小心暗器”,言成霖一口气吹起掉落在石桌上的两片柳叶,那柳叶由罡气裹着向飞针撞去,并托着飞针,直向乌斯曼飞去。
两片柳叶托着飞针,看是冉冉飞行,实质极快。乌斯曼本也已发现飞针向自己飞来,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及身,竟是避让不及。这时嘉木扬喇勒智连忙出掌,向乌斯曼腰部击去。嘉木扬喇勒智这一掌并未击实,掌心发出一股柔劲,把乌斯曼推过一边,乌斯曼借势一跃,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跟在巴玛尔身后跑了。嘉木扬喇勒智倒还向言成霖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和尚不陪了!”说完话,撒开大步跑了。乌斯曼和嘉木扬喇勒智一走,孟姣姣和孟娟娟方才赶到。孟姣姣对飞凤阁主说道:“便宜他们了!”
言成霖坐在亭中,有柳影遮荫,孟姣姣走近了才见到,忙笑说道:“言公子也在?”
金碧莲说道:“我只知大哥哥吹起两片柳叶,是大哥哥救我的吧?”金碧莲是何等的乖巧,随即又向言成霖敛衽行礼,说,“多谢大哥哥。”
言成霖说道:“我猜的。”
孟姣姣说道:“言公子之言有理。我在我爹爹处得知,库端派他女儿前来临安,由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保护,便知她别有所图。我和娟娟一路上紧赶慢赶,恰好在此地赶上,正遇上师父和乌斯曼交手,才出语不要放跑他们的。其实言公子不出手,师父一个人也留不住他们。”
飞凤阁主说道:“他们从西山一直尾随我出太湖,未必便是为了和我打一架,他们一定会去临安。姣姣和娟娟自然和我做一处了,言公子有什么打算?”
言成霖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飞凤阁主说道:“就按姣姣说的办吧!”说毕众人起身上路,在湖州一个名叫“客居安”的客栈住下,却也并没有遇到巴玛尔三人。第二天一早去临安,因只有孟姣姣和孟娟娟两人有马,按飞凤阁主的意思,由言成霖和孟姣姣骑马,其他人雇了一架马车,一路上车辚辚马啸啸的向临安进发。到临安时已是初更时分,找个客栈住了。
按言成霖此时的轻功,几乎可以驭气而行,自然不会发出一点声息。那偷儿也就是轻功高明,如何能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言成霖?而偷儿出城在西湖岸边兜了一圈再回城里,自然是想甩掉可能有的跟踪之人。谁知言成霖如影随形,如何能甩得掉?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何不打开看看?”
第二十章 绿鬓翠眉妆晕红1
嘉木扬喇勒智打偷儿一掌,自然是要灭口。偷儿要从嘉木扬喇勒智的眼皮底下逃掉,还要带上金碧莲的褡裢,却是不能。谁知飞凤阁主在门口一喝,嘉木扬喇勒智下意识的向门口一看,这就给了偷儿以机会,况且偷儿正是在墙上一撞之后反弹回来,是以才能以极快的身法,从桌上取了褡裢破穸而出。偷儿逃出的穸户之时,言成霖正稳稳的守在穸外。几乎是在偷儿破穸而出的一个瞬间,言成霖一伸手便从偷儿手中夺回褡裢,又在偷儿背上加了一掌。这一掌,言成霖用的是柔劲,仿佛是给了偷儿一个加力,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奔。言成霖一掌发得无声无息,随即身形一缩,贴在檐下,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待嘉木扬喇勒智接着破穸追出,飞凤阁主也跟着追去,刚想翻身落地,忽又听到了声息,原来是孟姣姣到了。
孟姣姣的玉龙剑刚刚拔出,乌斯曼向她一扬手,两点寒星向孟姣姣飞来。此时孟姣姣和乌斯曼相距不出十步,乌斯曼的飞针发得无声无息,并且不是打向孟姣姣的头、胸部,而是腹部,这是比较难躲避的部位。但乌斯曼的飞针自然伤不了孟姣姣,只见她玉龙剑一拨又一扬,发出极轻微的“叮叮”两声,乌斯曼的两枚飞针已被拨打了回去。乌斯曼见孟姣姣拨打暗器的手法,知道来人也极不好相与,也就三十六计走为上,把巴玛尔一推,两人也从穸户逃出,倏忽之间,便溶入了夜色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