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故事
在宾馆的餐厅上班很累,成天都得站着,端菜、送菜、倒酒,还得给客人报以春天般温暖的微笑。从小我就是一个比较忧郁的人,脸上少有笑容,有时就呆呆的站在角落,一如我人生的沉默。
≈ap;quot;天保,你这样不行的,别整天板着一张脸,客人到我们这来消费,找的是一种快乐,他们是上帝,你这样拉长一张脸会赶跑客人的。≈ap;quot;陈寅以切身体会语重心长的提醒我。
≈ap;quot;我知道!微笑服务,对么?可我笑不出来,皮笑肉不笑,怎么也学不会。≈ap;quot;我耷拉着头,无可奈何地说。
≈ap;quot;什么呀?什么皮笑肉不笑?那是职业性的微笑。≈ap;quot;陈寅有点恼火,为我的木鱼脑袋老不开窍。
≈ap;quot;发自内心么?≈ap;quot;我问,问得很幼稚。
≈ap;quot;你真弱智?还是假弱智?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哪有那么多开心事?但微笑面对每个顾客这是作为一个服务生最起码的要求,这都不懂?一个月的培训白学啦?你还是优秀学员呀?奇怪!≈ap;quot;陈寅嘟嘟嚷嚷,滔滔不绝。他是我们这个班的领班,得管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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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quot;好了,大帅哥,我会尽力微笑的。≈ap;quot;我不想再多说什么,龇牙咧嘴的向他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
陈寅说得对,既然挣这份工资就得把这份事做好。我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埋藏起心中的那份牵挂,对着仪容镜一遍遍练习微笑,直笑得面部肌肉都快僵硬了,可谓是≈ap;quot;扭曲成形≈ap;quot;。只是久而久之,我已经学会把心事埋在心里,脸上带淡淡的、天使般的微笑。
≈ap;quot;天保,好象郝总特别关注你哟!≈ap;quot;一天下午,陈寅躺在我床上,随意调侃。
≈ap;quot;不会吧!他对每个员工都凶巴巴的,何以见得对我特别关注?≈ap;quot;我强加狡辩。
≈ap;quot;你没感觉?他对别人是冷冷的,但对你似乎眉宇间都透着温柔。≈ap;quot;陈寅越说越有劲。
≈ap;quot;拜托!别说得跟真的似。我怎么没发现?什么时候你给提个醒,让我也看看他的眉宇间是怎么个透着温柔的。≈ap;quot;我躺在床上,挤在陈寅的身边,眼睛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莫明的笑了笑,其实陈寅说的,我早已明了,只是一直不敢去正视这件事。他为什么要对我好,宾馆里的男服务生很多,长得好看的也不少,为什么偏偏对我好?我特别么?他又怎么知道我喜欢男人?种种疑惑凝聚在心头,我不得不小心面对,我不想自作多情,更不想卷入无谓的纠纷。他身边的女人很多,我凭什么去插这一脚?
≈ap;quot;你还没发现呀?他看你的眼神好象饿狗看见骨头,眼睛都发绿了。≈ap;quot;陈寅夸大其词。
≈ap;quot;不会吧!帅哥,你别逗我了!他看见我眼睛会发绿?那他看见你呢?不早就饿虎扑食了吗?≈ap;quot;我嘴巴里反驳陈寅,心里却美美的,这种情形我见过,只是敬而远之。
≈ap;quot;看见我,他可是视而不见。≈ap;quot;陈寅淡默地说。
≈ap;quot;你很伤心吗?为他还是为我?≈ap;quot;我坐起身,直视他的眼睛。
≈ap;quot;呵呵呵!你这死家伙!≈ap;quot;陈寅说着直捣我的腋窝。痒得我在床上打滚。
≈ap;quot;好了,好了,我们不玩了,也不说他,他身边美女如云,还会用正眼看我们这些小员工么?我们晚上去光阴故事唱歌好么?我请你,好久没唱歌了,喉咙有点痒。≈ap;quot;我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说到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隐隐的痛。
≈ap;quot;好呀!我也献献丑,有我的衬托,你才会引人注意。想当年,在学校你可是叱咤风云哟!≈ap;quot;陈寅打开话夹又没完没了的讲起当年在长汀二中的事情,≈ap;quot;对了,记得当时你和皓文、姚芳常在一起的,他们现在怎么样?≈ap;quot;
≈ap;quot;姚芳去深圳打工了,皓文不知是在长汀还是到龙岩,他说他要到龙岩帮他一个亲戚打点生意的。来泉州后我还没打电话给他们,近况无法奉告。≈ap;quot;我如实说。只是说起姚芳和皓文,我的思绪不由得就被拉得绵长。他们还好么?我没打电话给他们,不是不想念,而是找不到可说的话,一声简单的问候结束时,也许只有沉默横延在电话两端。长大的代价就是隔亥着青梅竹马的伙伴么?我问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爱?究竟什么是爱?痛苦么?还是仅仅是快乐?
我和陈寅躺在我狭小的单人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屋内静静的,只有挂在墙上的壁扇不知疲倦的旋转,带给我们丝丝凉意。不知不觉的就进入了梦乡,直到落日熔金,彩霞满天时才醒过来。睁开惺松的睡眼,我们相视而笑,原来我们一直抱着对方的脚入眠。
≈ap;quot;先洗个澡,吃完饭后,出去透透气,再去光阴故事。≈ap;quot;陈寅安排好晚上的行程。
我点点头,笑着说:≈ap;quot;主随客变。我听你的。≈ap;quot;
晚饭后,我们就出去了。酷暑未褪,满天的彩霞似火般燃烧,仿佛燃起了一片灿烂的晴空。穿过如流的人群,我们信步来到海岸边。夹着鱼腥味的习习海风宛如一双情人的玉手,轻轻地抚摸着我们的脸庞,很惬意!辽阔的海面上倒映着如火如荼的霞光,连海水都变成桔红色的,远远望去,颇为壮观。随着暮色愈来愈浓。霞光渐渐地隐退了,海面上又恢复成灰蒙蒙的一片,只有寥若星辰的灯塔还闪着暗淡的微光。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才赶往≈ap;quot;光阴故事≈ap;quot;。
≈ap;quot;光阴故事≈ap;quot;里人很多,幽暗暧昧的灯火烟尘中闪过一张张狂热而迷惘的脸。我和陈寅都是第一次到这里,有点拘束,还好迷离闪烁的灯光掩饰了这一切,我们找了张靠窗的小桌子,叫了几瓶啤酒,对饮起来。说来也怪,别人唱歌是不能喝酒的,怕搞坏嗓子,我可是喝完酒后,声音才能真正打开,随意呐喊,当然啦!反正不是专业的,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自己高兴就好。晚上唱歌的人很多,国语、粤语、闽南语轮番上演。我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悠然的听着别人唱歌,倒是陈寅神经兮兮的。原来,他发现郝东和那个≈ap;quot;风情万种≈ap;quot;的女人也在这里,他们坐在我背后的一个幽暗的角落里。
≈ap;quot;要不要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陈寅伏在我耳边小声的问。
≈ap;quot;别管他们,我们玩我们的,又不是在上班,没事的。≈ap;quot;我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上台去唱歌了。
熟悉的旋律泻满偌大歌厅的每个角落。
≈ap;quot;风雨的街头,这般能够逛多久?爱过的老歌,你能记得的有几首。交过的朋友,在你生命中,知心的人有几个……≈ap;quot;拿着话筒,我深情款款的演绎着谭咏麟的≈ap;lt;像我这样的朋友≈ap;gt;,才唱完一小节,≈ap;quot;噼噼叭叭≈ap;quot;的掌声从各个角落散发出来。不知是酒精的缘故还是我太投入了,唱着唱着,眼眶渐渐湿润。≈ap;quot;我怎么能够让你孤独地这样走,我怎么能够让你无主地望着我。多少的情感,多少的执着,你的生命中有我……≈ap;quot;我知道我不仅仅在用嘴巴唱,而且是在用心吟唱,我一遍遍询问自己,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他居然上来给我敬酒?望着他,我不知所措。
≈ap;quot;天保,你唱得非常好!我算是你的朋友么?≈ap;quot;他微笑着,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他也会微笑?我还以为他是冷血动物。接过酒杯,我一饮而尽,接着唱歌。我不敢对视他的眼睛,我怕自己会迷失,会陷得无法自拨。
≈ap;quot;我算是你的朋友么?≈ap;quot;他为什么这么问?我们是朋友么?我不知道。
回到位置上,我神情恍惚,脑海里一片混乱。陈寅沉默的靠着墙。我不想作解释,郝东喜欢我,陈寅已经看出来了。我自己呢?是否也喜欢他,我不知道,只是找不到讨厌他的理由。
一杯接一杯的和陈寅对饮,我不想说话,只想让自己一醉不再醒来……
你小子很拽
≈ap;quot;我可以单独邀你出去么?≈ap;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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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quot;为什么?≈ap;quot;
≈ap;quot;我喜欢你!≈ap;quot;
≈ap;quot;喜欢我什么?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怎么办?≈ap;quot;
≈ap;quot;她不是我的女朋友!≈ap;quot;
≈ap;quot;这好象和我没关系,不是么?我们在一起,算什么?≈ap;quot;
≈ap;quot;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ap;quot;
≈ap;quot;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你?≈ap;quot;
≈ap;quot;一种感觉。≈ap;quot;
≈ap;quot;胡扯淡!≈ap;quot;说完,我随手关上郝东的办公室门,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呆若木鸡的他站在那里会作怎样的感想。恨我么?还是想开除我?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是尽可能的避开他,不想让自己越陷越深。我在心里已经一点一点的接受他了,只因为皓文还在心里占据着一个重要的位置,他才没有完全侵入。皓文?他怎么可能会接受我呢?郝东,我接受他的话,又该怎么和他相处呢?什么又叫接受?我的头脑空荡一片,思维似乎也停止了。算了,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会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我不想为难自己。
在≈ap;quot;白云宾馆≈ap;quot;呆了快四个月的时间,一直都没有姚芳和皓文的消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自己也在回避着一些过去的事。
有一天晚上,餐厅里来了一群人,正眼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他们进了餐厅,一坐下来就吵吵嚷嚷,吆三喝四,霸道得很。一个新来的女服务生见这阵势,心里惶悚,走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她轻轻的碰碰我,让我帮她去招呼这群人。
我看了看她悚然不安的眼睛,笑着点点头,拿着点菜夹径直走向他们。
≈ap;quot;各位!你们好!需要来些什么菜?≈ap;quot;我尽量的让自己微笑再微笑,声音亲切些再亲切些,说着同时把点菜夹展开在他们眼前的桌子上。
≈ap;quot;去,去,去,叫你们老板来。≈ap;quot;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年青人,说着话随手推开了我。
≈ap;quot;老板不在!我为你们服务吧,请问你们需要些什么,我马上给你们上。≈ap;quot;我耐着性子,让自己的微笑尽可能的灿烂些,和气的询问他们。
≈ap;quot;还不滚蛋!叽叽歪歪的,叫你们老板来。≈ap;quot;另一个黑黑瘦瘦,长得有几分像≈ap;quot;猴子≈ap;quot;的年青人一手推开我,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我没想到他会用力推我,加上铺大理石的地板滑,一个趔趄,我撞到了另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的装饰花摔个粉碎。
我呆呆的望着他们,脚禁不住在打颤,脸上一片苍白。
≈ap;quot;你们想干什么?≈ap;quot;陈寅大步从餐厅外走来,凛然的盯着他们,眼中燃烧着一股怒火。
≈ap;quot;没干什么?吃饭、喝酒。≈ap;quot;刀疤脸懒洋洋地说。
我颤栗着站起来,走到陈寅身后,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ap;quot;算了,我没事。≈ap;quot;我知道陈寅小时候练过武术,初中时还学过散打,身手不错,这也是他初中毕业后就敢独自出门闯世界的原因。
≈ap;quot;那你们需要些什么酒、菜?我为你们服务。≈ap;quot;陈寅知道我没事后,不亢不卑的询问他们。也许是陈寅的气势压住他们吧,他们没再多叼难,乖乖的点了几个菜。周围的食客刚才还惶惶不安的准备买单走人,现在见情形转变了也就安心用餐。
≈ap;quot;哎哟!你这个流氓!≈ap;quot;一个女服务生去送菜时,没想到≈ap;quot;猴子≈ap;quot;居然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她一转身,怒目一瞪,绯红着脸,扬起手就扫了他一个大耳光。≈ap;quot;啪!≈ap;quot;的一声,亲脆的鸣响仿佛在餐厅里投下了炸弹,所有人都惊呆了。
≈ap;quot;你敢打我?≈ap;quot;≈ap;quot;猴子≈ap;quot;捂着脸,凶恨的大叫,飞起一脚就要踢向那个女服务生。
≈ap;quot;住手!≈ap;quot;陈寅疾步如飞的奔跑过来,手疾眼快的抓住那只臭脚。
≈ap;quot;你想怎么样?≈ap;quot;≈ap;quot;刀疤脸≈ap;quot;阴郁着一张脸,沉沉地说,脸上的刀疤尤如一条丑恶的蜈蚣。
≈ap;quot;这个流氓趁我送菜经过时捏我屁股。≈ap;quot;女服务生满脸通红,嗫嗫不安地说。
≈ap;quot;你听到吗?他该打!≈ap;quot;陈寅注视着≈ap;quot;刀疤脸≈ap;quot;阴沉沉的脸,义正词严地说。
≈ap;quot;是吗?你小子很拽!≈ap;quot;≈ap;quot;刀疤脸≈ap;quot;不动声色地说着,随手掀翻了他们用餐的桌子。整个餐厅一阵≈ap;quot;乒乒乓乓≈ap;quot;,满地狼藉。
四周的客人惊惶失措,落慌而逃。
陈寅气愤极了,跳起身一个≈ap;quot;连环脚≈ap;quot;,连踢了对方好几人,随后他摆出了散打时惯用的姿式。≈ap;quot;刀疤脸≈ap;quot;一见陈寅的身手,呆住了,他知道讨不到便宜,但还是摆出一个大哥的样子说:≈ap;quot;走着瞧!后会有期,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ap;quot;边说边逃。
≈ap;quot;那就别走!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厉害。≈ap;quot;陈寅说着,跨出一步,挡在了≈ap;quot;刀疤脸≈ap;quot;面前。
≈ap;quot;你别逼人太甚!≈ap;quot;≈ap;quot;刀疤脸≈ap;quot;面红耳赤,耳根后暴起脉脉青筋。或许他横行霸道至今第一次遇见这样挑畔他的对手,也第一次遇见这样身手不凡的劲敌,心里发虚。
≈ap;quot;猴子≈ap;quot;是机灵的,他知道大哥今天遇到了对手,想溜,但现在的情形是溜不掉了,他只好站出来打圆场。≈ap;quot;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两位老大都别生气,我向这位小姐道歉。≈ap;quot;说着,还深深的向那个女服务生低头认错。
≈ap;quot;这是怎么回事?≈ap;quot;不知何时,餐厅经理郝东来了。
≈ap;quot;没有啦!没有啦!只是个误会,现在没事啦!≈ap;quot;≈ap;quot;猴子≈ap;quot;一个人跳上跳下打着圆场。
陈寅一声不吭的看着≈ap;quot;刀疤脸≈ap;quot;,≈ap;quot;刀疤脸≈ap;quot;沉默了半天才说:≈ap;quot;买单!≈ap;quot;
圆滑的≈ap;quot;猴子≈ap;quot;见风使舵,他看大势已去,只好赔着笑,恭恭敬敬的买单,走人。
≈ap;quot;耶!≈ap;quot;我和别的服务生高兴得拍着手掌大声呼叫。陈寅站在原地,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我们。
≈ap;quot;陈寅,你到经理室来一下。≈ap;quot;郝东说完,转身走了。
≈ap;quot;完蛋了,陈寅可能会被炒鱿鱼。≈ap;quot;一个微小的声音响在耳畔。
望着陈寅默默离去的背影,一丝丝怅惘铺天盖地的向我侵袭而来,突然觉得很冷,浑身莫明的颤栗起来。
别了,生命中第一个爱上我的男人
陈寅在郝东的办公室呆了很久才回餐厅,那段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漫长。他回来时,脸上表情淡淡的。大家关切的围上他,想询问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面面相视,甚为悲戚。
陈寅,事情怎么样?我小心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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