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笙浑身一寒,她先前只是以为何梦齐善于追踪,却不料鬼虚影是这样回答。正在惴惴不安之际,又听他问道:“奚秋弦呢?”
“他?”银笙下意识地想要说出实情,但随即又生生忍住,局促道,“他没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让你一个人留下?他不知现在还是很危险吗?”鬼虚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意。银笙怕他误解,急忙解释道:“是我得知你到了附近才自己跑出来找你的。”
“你即刻离开这里,往南边去,那个方向没人。”鬼虚影迅速说罢,托住她的腰身就想将她送上马。
银笙却抓住他的手臂道:“阿弦现在伤病缠身,我怎好一个人走?!”
“那你想留下陪他等死?”鬼虚影紧盯着她。
银笙咬着唇,道:“我不能抛下他不管。”
鬼虚影始终沉寂的眼里浮现几分怨怼之意,他转身上马,低声道:“你好自为之。”说罢,掉转马头便要往来时方向去。银笙急抓着缰绳道:“哥哥,你真的还要跟着何梦齐?”
“是,我现在走了的话只有坏处。”他似是不想过多解释,推开她的手就要启程。银笙不知他为何始终不肯离开暗夜盟,想到这一分别又不知各自命运如何,不禁发急道:“为什么?你是怕离开了暗夜盟之后被追杀?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不行吗?!”
“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犹豫了一下,沉声道,“与那场大火有关,你明白了吗?”
银笙一惊,“你是说,烧毁我们家的大火?”
他默默点头,似乎不想多说这件事。可银笙急道:“你是查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了吗?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说?”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追根究底了。”他的语气变得有点生硬。
“那场大火后我就再也没有爹娘了,你怎么能说与我无关?!”一阵酸楚涌上银笙的心间,她的视线为之模糊不清,泪水滑落脸颊。
“阿笙……”鬼虚影缓缓伸手抚过她的脸庞,他的右手素来掩在袖中,此时为了替她拭去泪水,才露出了被烧伤的手背。微热的眼泪流过他略显僵硬的手指,最终在他掌心洇开。
“什么时候了还哭?”他蹙着眉看她,就像小时候劝慰她一般。银笙一想到那些流浪的岁月,那些饥寒交迫无法入睡的夜晚,便更想念记忆中模糊不清的家园,以及笑容满面的爹娘……
“爹娘……是早已死了吧,就在那场大火里……”她颤抖着说出了积压多年的话,这个念头,在她心间萦绕盘旋了十年,可她始终无法告诉自己。
犹如被针刺了一样,鬼虚影的瞳仁收缩起来。他的心,也随之紧收。“是。”他很简单地回答着,不忍再看银笙的眼睛。
“难道是跟暗夜盟有关吗?”银笙哑声道。
鬼虚影深深呼吸,低声道:“阿笙,还记得爹在送我们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要我好好照顾着你……这些年来你长大了,但我始终没忘记过这句话……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希望你被卷进不必要的纷争。去吧,趁着何梦齐还没找到你,走得越远越好。”
银笙微微一怔,鬼虚影说罢,竟也不再回头,顾自策马又朝着原路飞驰而去。
银笙伫立在芦苇丛中,过了片刻才听到身后有@@的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采萍拨开苇丛到了身后。“你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师傅叫我带你回去!”
银笙回过神来,想起哥哥之前说的话,便蹙眉道:“采萍,你出来时有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
“跟踪?怎么会?”她一把拉住银笙便往外走,“还不赶紧回山洞去,站在这等死吗?”
此时远处有马蹄声呼喊声随风飘散,银笙心头一惊,采萍更是拉着她便往山丘方向奔去。银笙在奔跑中还不忘回头张望,芦苇摇曳,遮挡了视线,她虽看不到远处的情形,但心中却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不去。
好像真的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她,不动声色,却渗透着寒意。
鬼虚影策马往小屋方向疾驰时,还在思索如何应对手下,岂料到了屋前,却见那几人皆倒地不起,身子蜷缩,双手紧紧卡住咽喉,眼睛往外突出,竟是都已死去了。
就连几匹骏马也都口吐白沫倒在荒草之间,只剩抽搐挣扎的力气。
他手心一阵发冷,紧紧勒住缰绳停在远处不动。此时但见一列人马在夜色中飞驰而至,当先之人紫衫飘飘,正是何梦齐。鬼虚影急忙策马迎上前去,抱拳道:“盟主。”
何梦齐勒住缰绳,见他独自一人迎上,不禁皱眉道:“其他人呢?”
鬼虚影朝着后方的荒草丛望了一望,“属下带着几个兄弟追踪到这里,他们先行一步想去草丛后的屋子查看究竟,但才走了几步便栽倒在地,没过多久就断气身亡。”
“有这样的事情?”何梦齐翻身下马意欲上前,鬼虚影俯身抱拳道:“那草丛间必定有毒,盟主不可接近。”
“那几人的尸体呢?拖出来让我查看。”何梦齐冷冷道。
鬼虚影未曾回话,早有其他人抛出绳索,将那几具尸体从荒草间拖了出来。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听说是中毒而死的,也不敢围拢细看。唯有何梦齐毫无畏惧地踏上几步,屏息查看一番,这一望之下竟也暗自生惊。
原来那几人的脸面与手指都已发黑,口鼻之中隐隐有血迹渗出。
“毒性如此之强?”何梦齐低声说了一句,抬头望着远处的小屋,“你可曾发现屋内有人?”
“应该没有人。”鬼虚影道,“依属下来看,奚秋弦他们未必还留在此处,这屋子附近遍布毒草,我们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何梦齐冷冷瞥了他一眼,道:“若是小屋中没人,又怎会布下奇毒?”说罢,从身边人手中夺过火把,轻轻挥手便掷向屋子。
那小屋着火即燃,夜风盘旋间火苗跃动,不一会儿便冒出浓浓黑烟——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大家一个坏消息,这次被扔到一个两万字的榜单上了,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日更了……哭死……
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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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火光益盛陷绝境
采萍与银笙本已逃向山丘,半途中闻到风中的焦枯气味,回头一望,便见到了熊熊火光。采萍急得顿足:“糟了,还有好多珍贵的药材和医书留在屋里!”
“那又能怎么样?火都已经烧起来了……”银笙还没说完,采萍却如箭一般朝着小屋方向掠去。
“采萍!”银笙一怔,随即追上去拉住她道,“你想干什么?难道还要过去救火?”
“那些东西是师傅一辈子的珍藏,怎么能让他们随随便便给烧掉?”采萍说着,甩开银笙的手,正色道,“你不要跟过来,我不会跟他们正面交锋,倒是你留在我身边会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你这样太冒险了!”银笙想要拦住她的去路,但采萍却拧身斜掠,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夜色中。银笙怕她出事,急忙追随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向小屋方向,采萍在离屋子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形,伏身于山石后。此时那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何梦齐带着众人在远处静静观望,像是不亲眼见到屋毁人亡便不心安。
采萍躲在石后焦急万分,恨不能即刻冲上前去扑灭大火,而何梦齐却还驻足不走。木材被烧后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灰烬亦随风飞舞,落了一地。
远处有人飞骑来报,说是凤千魅追击对方直至河流尽头,却被乱箭射伤,手下亦有折损。何梦齐冷笑一声:“真是废物。”
鬼虚影低声道:“盟主,这屋子已经快被烧空,若是里面有人也早就死了。”
何梦齐沉吟片刻,这才掉转马头,回头道:“先去与凤千魅会合。”
“是。”鬼虚影只希望他尽早远离此地,听到他下令后自然不敢拖延,即刻率领众人往河流方向赶去。
采萍听着那大火烧屋的声音本就倍感煎熬,此时听到他们离开,心中便是一喜。待得那马蹄声已经远离,她探身望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飞一般掠向还在燃烧着的小屋。
银笙怕自己现身给她带来麻烦,有意等了片刻再出去,采萍已提起屋檐下的水桶想要往屋内冲。但才刚到门前,屋顶的横梁轰然断裂,整间屋子一下子倒塌下来。
“小心!”银笙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火星飞扬间,采萍险些被断木砸中。
大火使四周的空气都发烫,这屋前屋后本就草木丛生,此时风势渐大,火苗竟朝周围蔓延,转眼间便使此地变成了一片火海。采萍见大火已无法扑救,只得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走吧,神医不会怪你的!”银笙拉着她飞身跃起,从已经开始燃烧的草丛上方横掠而过。火光中,两个少女的身形均纤细娇小,宛如一双飞燕。
“嗖”的一声,有暗器自后方破空而至,起初为一道银芒,但在半空中又化而为二,斜射向她们后心。
银笙左手顺势一推,将采萍推向一侧。两人各自朝两边分开,两枚暗器紧贴着她们的臂膀飞过,穿透草丛直刺入地面。银笙落地时身形晃动了一下,见采萍已跌到草丛中,急忙飞奔上前。
“你怎么样?”她俯身想要拉起采萍,却见她紧紧捂住右臂,原来已被暗器划破。此时不远处马鸣萧萧,银笙闻音回头,竟见本已空空荡荡的荒地尽头有人策马伫立。
那人手持缰绳,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大火朝这边烧来,采萍咬牙站起,与银笙一起往后奔逃。远处的那人一震缰绳,朝着她们直冲过来。
山洞内,神医坐在一旁紧蹙双眉,那神狱的随从忍不住道:“前辈,她们去了许久都不曾回来,要不我去看看?”
“去了一个采萍还不够?”神医不悦道,“这里还算安全,老老实实待着。”
“但我怕她们遇到了暗夜盟的人……”那人还未说完,却听身后有些许动静,回头一看,只见奚秋弦呼吸急促,手指在微微颤抖。
神医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脉搏,同时伸手阻住那人的询问。奚秋弦双眉紧蹙,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忽而连连咳嗽,像是憋闷了许久似的。
“好了。”神医反而松了手。奚秋弦一边咳着一边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有些迷茫。
山洞内只有一盏灯笼发着幽幽的光,石壁间纤细小草如丝如缕,静静舒展。他侧身撑着地面,神医抬手托住他的后背,让他慢慢坐了起来。
“少爷!”随从喜出望外,跪在他面前。
“这……这是哪里?”他的神智才刚刚恢复,抬头四顾,说话还很是虚弱。
随从道:“那间屋子不安全,采萍便带着我们来了山洞找老前辈暂避一下。”
奚秋弦轻轻点头,见神医冷冰冰地坐在一边,除此之外再无别人。他心中不由一沉,喘息道:“怎么只有我们三个?阿笙呢?还有采萍、天淼……”
“哼,你倒先记着那个丫头!”神医瞥着他,“要不是她莫名其妙冲出山洞,我也不会叫采萍去找她,两人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什么?”奚秋弦气息很是不顺,强忍着难受道,“她为什么冲出去?”
“我怎知道?只说了什么不能让他中毒就走了。”神医犹在忿忿。
随从见奚秋弦着急,便将之前采萍洒下毒粉等事转述给他,奚秋弦怔了片刻,兀自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神医皱眉道。
奚秋弦却没回答,低头撑着地面便想要站起,无奈身体完全没有力气,竟连站都站不起了。“长鸣,扶我起来。”他挣扎着向随从下令。
“少爷,你现在还很虚弱,还是不要起来了。”唤作长鸣的随从好言相劝,奚秋弦却咬着牙抓住他的肩膀,想要借着力强行站起身。
神医本不想多管,此时亦按捺不住心头怒火,叱道:“奚秋弦,你之前求我治病时是怎样说的?如今功力全无却还要逞能?”
奚秋弦只觉浑身发寒,声音也微微颤抖,“师叔,我不是逞能……她们出去至今还没回来,定是遇到了危险,我又如何在这里等得下去?”
“好,就算你能站起来,能走出这山洞,又怎么样?遇到了暗夜盟的人,你是准备拿自己的命去交换不成?”神医拂袖站起,来回踱了几步,转而盯着他,厉色道,“想当初你母亲抱着弱不禁风的你找到我,说你维系着神狱奚家的所有希望,我这才冒险将你残疾的双足断去,并耗尽心力替你疗治体虚咳喘的顽症。你以为我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担忧没有顾忌?而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早知这样,那时我便推脱无能,不给你长大的机会!”
奚秋弦从未见他如此声色俱厉,竟被这一席话震住,一时不能言语。
长鸣缓缓站起,奚秋弦颓然倚在洞壁旁,想到母亲临终前复杂的眼神,想到那幼时曾寄托着希望,但最终又被锁进箱子的宝剑,心中异常低落。
山洞的气氛变得压抑沉闷。
过了许久,他才好似从迷梦中醒来一般,正想向神医道歉,抬头间却见神医已一整衣衫,转而往洞口方向走去。
“师叔,你……”
神医头也没回,快步往前,冷冷道:“留在这里,看守好我的草药,不得擅自离开。”
“你要出去?”奚秋弦一惊。
神医没再回话,很快就消失在转弯处。
荒野中,小屋周围的野草已经都被引燃,夜风四旋,火势越来越猛。银笙拉着采萍想向河边奔逃,可才刚刚逃出火海,那个骑马的人已经策马驰来。
一声嘶鸣,骏马高高跃过火焰,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火光晃动中,去而复返的何梦齐虽面如冠玉,但眼神阴厉。银笙紧紧握着采萍的手,直视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心中有莫名的恐惧。
采萍尚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挺身道:“就是你下令烧毁我的房子?”
何梦齐看都没看她一眼,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在银笙身上,此时更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顾自看着银笙,唇边扬起一丝笑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坐在马上,向着银笙稍稍欠了欠身,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
可他越是这样,银笙却越是害怕。她强行镇定地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何梦齐一笑,“自然与我有关……你叫银笙,对不对?”
银笙紧紧抿着唇,拉着采萍往后退了一步,可何梦齐随即又策马迫近数步,马儿喘着的气息喷到了银笙的脸上。
她们已经无路可退。
后方的火焰即将扑来,采萍没经历过这样诡异的事情,又不知眼前的这个紫衫男人的底细,不禁急得叫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银笙,我们走!”
说罢,便拽着银笙强行往斜侧掠去。她本也知道那个人也许不会轻易放过她们,但站着不动始终没有机会,倒不如乘此试探一下对方意欲何为。
她们这边才刚掠出数丈,身后忽有疾风呼啸。采萍回头一望,还未及看清,却只觉一道火光扑面而来。她惊呼一声飞身闪避,不得不拉开了与银笙的距离。银笙正想去救,那道火光又如飞龙般盘旋虬曲,转而扫向她腰间。
银笙拧腰后仰,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飞纵而起。火光艳艳中,何梦齐已从马背上凌空掠来,人在半空仍丰姿挺拔,单掌一晃,便擒向她的肩膀。
银笙手中剑划出数道银光,状如丝缕交错成网,封住何梦齐掌势。他的身形不曾落地,足尖踏着半人高的荒草,紫衫飘飞,如魅影般始终不离银笙左右。银笙已经将师傅传授的剑法全部使出,但何梦齐一手负在背后,只凭右手持着洞箫,轻轻松松便将其剑招一一化解。
采萍见银笙一时无法取胜,情急之下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双掌一错,便点向何梦齐后背要丨穴。何梦齐忽而侧身飞旋,洞箫间飞出一点红光,直刺向采萍眉间。
采萍翻身起足飞踢,但那红光竟猛地一炽,沾到她肌肤后即刻散发出灼热之感。采萍身形一晃,银笙扑上前去想要挡住何梦齐的攻势,但何梦齐顺势抬掌,竟不顾她手中长剑锋利,一把将其夺下。
银笙震惊之余,已被他擒住手腕,但觉一缕炽热自他指尖蔓延而来,顿时全身无力。何梦齐扣住她的右腕,旋身腾跃便冲出火海,直往河畔掠去。
“银笙!”采萍惊慌不已,奋力追到何梦齐后方。何梦齐根本没将这小丫头放在眼里,因此连头也没回一下,手中洞箫一转,又是数点红光飞散,尽朝着采萍打去。
采萍纵身掠起,长袖一卷拂去红光,左手五指迅疾如电,猛然击向何梦齐后颈。何梦齐本不以为意,但却忽觉颈后一阵阴寒袭来,不觉回身出掌。
“嘭”的一声,他那一掌,正击中采萍。身材瘦削的她如断线风筝般跌向后方,但在双掌相触的那一瞬间,何梦齐隐约感觉到掌心有异。
银笙见采萍受伤跌落,不禁失声惊呼。但就在此时,忽又有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疾掠而来,趁着何梦齐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倏然抛出一道绳索,将银笙紧紧捆住。
何梦齐霍然回身,那道黑影已掠至近前,顷刻间疾风大作,周围的火星四散飞舞,迷蒙了银笙与何梦齐的视线。那黑衣人勒住银笙腰间,奋力将她从何梦齐掌间夺下。何梦齐指掌一曲便擒向对方,而那人宽袖一舞,掌间阴寒迫人,一股寒意直逼向何梦齐心脉。
他才想运力出招,却觉先前被采萍击中的地方骤然刺痛难忍。就在这一刹那,那黑衣人已经抓住银笙,带着她飞掠而去。
大火肆意舞动,何梦齐疾掠而出,紫衫在火光中时隐时现,朝着那人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把银笙带走的是谁捏?
ps:谢谢最近给我扔霸王票的童鞋们!
话说上次给小奚和银子画人设的因子又画了一张图,小狐狸和小兔子的有爱漫画,好萌啊!标题“求嫁”是她自己加的,哈哈哈,我感觉太符合小奚和小银子的形象了。大家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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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静水流深惹前仇
银笙在奔逃中想要看清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到底是谁,但深夜无光,只能看到对方以宽大黑袍罩住了全身,甚至连面容都掩住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哥哥前来搭救,但身边这个人身材瘦削,显然并不是他。“你是谁?!”她惊恐道。
那人一言不发,只是将她牢牢抓住,容不得她有半点挣扎。前方已是蜿蜒的河流,黑袍人一擒银笙衣衫,手掌如爪,抓着她便掠向河面。风起浪涌,银笙只觉水波飞溅,黑袍人在她后背上发力一推,她本已要下坠的身形忽又平平掠出,直跌到河流对面。
才刚起身,黑袍人又紧紧扣住其脉门,拖着她扑入前方山林。掠行之中,两旁树枝不断刮着衣衫,银笙被强行拽着行进了数里,黑袍人回头望不到有人追来,这才一松手,将银笙推倒在树根下。
银笙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被黑袍人一脚踩住手背。她痛得蹙起双眉,黑袍人后退一步,银笙喘息着靠在树干边,紧紧盯着那人的身影。
夜风卷动墨黑长袍,银笙心中忽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此时从她身后方向传来@轻响,她还没及回头,已有一团白影从暗处窜出,扑到了她的脚边。
“小白?!”银笙惊愕万分,情不自禁地想去抱起那只小白狐,转念一想,忽又抬头看着静默一旁的黑袍人。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会有那只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傅?!”银笙惊呼起来,“是你吗?!”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她的双眼掩在斗篷的阴影中,隐隐闪着寒冷的光。“你还记得我?”她嘶哑着嗓子道。
银笙紧张道:“师傅,你没事吧?你不见之后,我找了你很久……”
“然后就跟着那个少年离开了冰洞山?若不是我找到你,你只怕是永远不会回去了吧?”烟波客冷笑道。
银笙急忙道:“我们当时是离开,因为暗夜盟的人一直在追杀我们!”
烟波客拂袖,俯身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拖了起来,迫近道:“别想花言巧语来哄骗我!你一遇到那个少年就神魂颠倒,今日我要你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银笙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烟波客猛地击中她的丨穴道,封住其内力。随后又紧抓着她,身形掠动,再度往前飞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银笙昏昏沉沉间被师傅扔到了河畔荒草间。她手脚无力,瘫倒在潮湿的地上,全身动弹不得。水流潺潺不绝,起初四周只有虫子鸣叫之声,但不知不觉间,又有袅袅歌声自远处飘拂而来。
那声音细若游丝,时有时无,伴着水声风声尤显寒凉,似是沁透了冰雪一般。
银笙躺在草丛中,本来混沌一片的头脑中弥漫着云烟往事,这歌声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的心慢慢平静。烟波客袍袖一展,飞身掠出了草丛。紧接着,便听得河面上又传来械斗之声,间杂阵阵惨叫与落水之声。
她越发不明白师傅要做什么,正在惊诧之际,烟波客又折身返回,抓住银笙便掠到了飘于河中的小舟上。船头挂着一盏暗红色灯笼,甲板上血迹斑斑,显然是刚刚经过了一阵厮杀。而此时,灯笼不住摇曳,映着空空荡荡的水面,船上的护卫已经全数被师傅扔进水中。
夜风吹动小船往下游飘去,船尾唯有一袭红影背对着她们,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红衣女子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其孤独,而即便到了这时,她还在喃喃唱着,虽然无人能听懂那曲辞,但她却始终不曾停止。
烟波客踏上一步,黑袍在风中猎猎舞动。她久久盯着红衣女的身影,冷冷道:“何梦芸,你倒真是置身事外,好似完全只为自己活着一般。”
何梦芸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还是痴痴吟唱。银笙趴在甲板上,身子一阵阵发冷,烟波客俯身看看她,忽而又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今天正好遇到了她,我就告诉你听。”
银笙心脏一颤,吃力道:“师傅……难道,他们的死真的与暗夜盟有关?我父母……是什么人?”
烟波客扫视她一眼,又望着还在吟唱歌谣的何梦芸,道:“银笙,想必你已经见过祖师与师公的古墓了,师公的墓碑上刻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楚嫣红,另一个,就是莫枫。”
她此言才出,何梦芸忽然停住了歌声。夜风吹过,她的长发徐徐飘舞,鬓边红花簌簌颤抖。烟波客有意停住了话语,何梦芸果然慢慢地转过了身来。她的脸上又被自己胡乱涂抹了脂粉,惨白与绯红混杂在一起,颇带着几分诡异。
银笙不敢看她这疯癫怪异的模样,朝着烟波客道:“师傅,你怎么会知道……你一直在盯着我们?”
“你不用问这些!”烟波客咬牙道,“当初我与莫枫一同在山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要不是他后来知道了巫山剑谱另有一半存放于神狱,就不会离开深山,更不会认识了这个疯女人!”
银笙想到奚秋弦曾跟她说过的话,此时再看师傅,那阴厉的双眼里充满了仇恨。何梦芸始终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两人,此时忽然哑声道:“楚嫣红,你又要来带我的莫郎走吗?他不会喜欢你了,我跟他已经成亲,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成亲?”楚嫣红嗤笑起来,再踏上一步,迫至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道,“你难道忘记了他早就是我的丈夫了吗?”
何梦芸睁大了眼睛,左手撑着船板,身子不住往后缩。“你胡说!他说他只是你的师弟,并不是你的夫君!”她愤怒地叫起来。
“怎么不是?”楚嫣红重重地揪住她的衣襟,黑斗篷一甩,手指直指斜后方的银笙,厉声道,“我与他早就有了女儿,是你痴心妄想要拆散我们!最后见得不到莫枫,便又亲手将他杀了,这一切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女儿!
这两个字在银笙耳旁炸响,几乎让她的心跳骤然停止。如果说之前师傅说到莫枫与她的关系时,银笙心中充满惊讶的话,那么当她听到后面的这两句话时,她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终年身披黑袍的,脸上没有笑意的师傅,时常对她呵斥责罚,说她天生愚钝的师傅,现在竟然成为了她的母亲?!
银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何梦芸却猛然扑到楚嫣红的脚边,嘶声道:“是你们杀了我的孩子,还逼死了莫郎!我也有孩子的,我也有孩子的!”
楚嫣红厌恶地将她踢开,回身拉起银笙,缓缓道:“银笙,我现在就正告你,你的父亲就是莫枫,我与他自幼就在一起习武读书,成年后在蟠龙谷订了终身。后来他因要寻找剑谱而下山,不料途中遇到了何梦芸。这女人狐媚妖艳,妄想要将你父亲留在身边,他不愿相从,反被暗夜盟的人追杀,最终死在了逃回冰洞山的路上……”
银笙浑身发抖,使劲摇头道:“不,不是,你骗我!我明明记得我住在一个宅院里,我娘跟你长得一点都不像!他们是死在那场大火里的!”
“那只是你的养父母,你不懂吗?”楚嫣红挑眉道,“我为了要下山寻找你父亲,而将你寄养在别人家里。但不料暗夜盟的人要斩尽杀绝,竟找到方家,将他们偌大庄园付之一炬!”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银笙根本无法理清思绪,不顾一切地喊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对我说?!”
“我自己都身受重伤,没有能力对抗暗夜盟,告诉了你又能怎样?”楚嫣红对她还是极其冷漠,似乎全然不顾惜她的痛苦,加重了语气道,“当我得了血舍利,旧时所中的毒稍稍缓解,才想告诉你,不料你又带着奚秋弦来索求剑谱,甚至还引狼入室,使得暗夜盟的人再度找到冰洞山。银笙,平素我对你的教导你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你的杀父仇人就在面前,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手刃了何梦芸,为你惨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说罢,自腰间抽出一柄状若毒蛇的软剑,塞在了银笙的手中。
剑柄冰凉,银笙双手发颤,根本握不住软剑。何梦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看着银笙,忽然痴痴道:“你是莫郎的女儿?过来,让我看看你……”
银笙不敢搭话,楚嫣红在她后背上暗暗发力。银笙只觉一股内力汹涌而来,不由自主地便往前冲出几步。她手中的软剑为内力所激,骤然震颤不已。楚嫣红扣住银笙手腕,抬臂一刺,那软剑便如闪电般直刺向何梦芸小腹。
何梦芸虽然神志不清,但眼见利刃袭来,还是下意识地往后掠去。剑尖划过红衣,削断一缕长发,她本就站在船尾,这一退让之下,便再无回旋余地。虽然楚嫣红声称何梦芸就是杀父仇人,但银笙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一时之间尚难以接受,因此只刺出一剑,便紧握着剑柄没再出击。
“愣着干什么?!”楚嫣红怒斥一声,从她手中夺过软剑,飞身便刺向已经摇摇欲坠的何梦芸。
何梦芸长袖飞卷,两道赤练缠向楚嫣红手腕。软剑灵活如蛇,竟从赤练间穿透而出,寒光闪动,朝着何梦芸当胸便是一剑。何梦芸飞掠而起,掠过船篷向河岸而去。而楚嫣红此时已顾不得银笙,只身一人直追不舍。
银笙下意识叫着“师傅”,但她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两道身影一红一黑,凌波掠去,溅起水花片片。
小船在黑夜中漂流,银笙回望岸上,却见远处火把晃动,蹄声纷乱。她伏身于船篷之下,眼见那些人越来越近,个个皆身穿灰黑劲装,竟是暗夜盟的人追赶至此了。她的丨穴道之前曾被师傅封住,此时仍无法施展功力,只得躲在阴影处不敢露面。但那一行人飞骑追近,当先数人抛出带着铁钩的绳索,很快就将船只死死定住。
“上船去,看看夫人是否安全!”有女子在下令,听声音就知是凤千魅。银笙眼见那几人手持绳索正用力将船只拖向岸边,情急之下侧身爬到船舷边,趁着岸上的人不备,猛然间便跳下河去。
她虽很是小心,但落水之声无法掩饰。凤千魅坐于马上,迅疾派人下水查看。银笙憋着气游了许久,直至感觉到快要窒息才冒出水面,暗沉沉的水面上隐隐可见对岸火光犹在。她再次大口呼吸,准备潜下水去,不料脚踝处猛地一沉,竟被人从后方死死抓住。
不远处亦有人高声喊道:“抓住了!”岸上火把乱晃,那个抓住银笙的人用力要将她往身边拽,银笙拼命挣扎,但随即又有数人游来,其中一人紧紧卡住她的咽喉,抓着她的头便往水里按。
冰凉的水直灌进她的口鼻。从未有过的难受感让银笙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样。水势汹涌起伏,她独身一人在水中奋力想要挣脱那几双如铁钳般的大手,可是此时她才觉得自己的力气是如此微不足道。
也曾经有那么一次,她被激流冲袭,险些要沉下江去。却有琴匣缓缓飘来,她至今都不知道那是天意还是某人有意,但不管如此,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有一样东西,给了她生的凭借。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抓不住。
……之前那纷纷扰扰的恩怨,如果就这样随着自己的沉没而消失,也许就不会让人烦恼。
她在最后一刻,迷迷糊糊地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写了四千字才发现又没有小弦子的份……跪了。不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