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惯常的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耳朵。”
陈浩埋头写病历:“什么症状?”
韩陌往前凑了凑,双手合十架桌子上,很认真的看着陈浩:“痒。”
陈浩撕开他的创可贴看了看耳朵处的红肿:“怎么弄的?”
“老鼠咬的。”
“哦,”陈浩心想那没准就是女朋友咬的,只是患者不好意思说罢了,于是回答:“那不要紧,破了点皮,回去上点消炎药就好了。”
韩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道:
“陈医生这么说,就放心了。”
陈浩抬起头,正迎上韩陌细长的眼睛…
…
32.
拿着甜筒游乐园门口买了一支兔耳朵发卡之后,韩美蔚愣装了一把翘课的中学生,一个自的游荡游乐园里。
路过大头贴摊位的时候,摊主叫住了她。
“美女,照一张大头贴吧!们这有日本进口的新样式,还有宝宝合成照。”
“宝宝合成照?”韩美蔚记得自己上学那会就有这东西了,怎么时隔这么些年还没过时?
“对呀,照一张自己的照片,们就能按照您的长相合成一张您未来宝宝的样子。”
韩美蔚低头问自己的肚子:“要照一张么?”
韩陌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韩美蔚利索的挂断,自己钻进了大头贴的机器里。
未来宝宝的照片出来的时候,是个极其漂亮的小娃娃,韩美蔚将照片捧手心里反复看,眼睛弯成了一条线,一边走一边傻乐。
这个小东西出生之后,真的会这么好看吗?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
韩美蔚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浮现出韩陌的模样,不禁一身冷汗。此时电话再次响起来,韩美蔚望着屏幕上“肉皮”两个字,怔忪了几秒钟,居然鬼使神差的就给接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的韩陌非常不悦。
“为什么要接电话?”韩美蔚拿着未来宝宝的照片,用脚尖蹭着地面。
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身体里流淌着的,是他韩陌的血液,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到时候,他的眉头像韩陌,眼睛像韩陌,他每看韩美蔚一眼,她都会觉得难受,这让她如何去面对这孩子,如何去面对陈浩?
韩美蔚果然是凡事慢半拍,这么严重的问题,她居然才深刻的意识到…
“哪儿?”韩陌问。
“要管…”不知为什么,虽然嘴上这样说,此时此刻,韩美蔚却希望韩陌突然出现。
是怀着他骨肉的关系,还是她太厚颜无耻了,韩美蔚开始因为自己可怕的想法怀疑自己的品。
“还手机之前手机里安装了追踪软件,就算不告诉,也一样十分钟之内出现面前信不信?”
韩美蔚心烦意乱,冲着电话撒气:“韩陌!天天这么缠着,有病吧!”
韩陌一愣,没想到韩美蔚也会这么凶巴巴的吼叫,于是电话那头偷笑,回答:“啊,…有病,而且看过医生,医生编号1028。”
1028…
韩美蔚紧张的口吃起来:“、、去见了陈浩?”
“被咬了一口,耳朵发炎了,当然要看医生。”
“没说什么吧!”
“见面详谈。”
“、、儿童公园!”韩美蔚赶紧乖乖报上自己的地址。
韩陌收了线,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胆子这么小还敢跟偷情,真勇敢。
果然如他所说,十分钟内他就已经进了公园。韩陌四处转呀转,终于旋转木马上见到了韩美蔚。
她头顶戴着两只兔耳朵,软趴趴的耸拉着,无精打采的骑木马上,四周坐着的都是小孩儿,她双眼无神的盯着木马上的小男孩发呆,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这是韩陌第一次见到韩美蔚一贯纯净的眼睛里,有这样晦暗不明的色调。
韩陌旋转木马前不动声色的站着,望着满腹心事的韩美蔚出神,眉心也跟着褶皱起来。
旋转木马的音乐停止,她从转盘上小心翼翼的走下来,韩陌正单手拿着一只巨大的棉花糖等着她,远处一看,还像个似的。
禽兽终归是禽兽,再像也是禽兽。
韩美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刚要拒绝说她不吃棉花糖,就只见韩陌弯腰将手里的棉花糖递到了一个小女孩手心。
“快谢谢叔叔。”小女孩的妈妈说。她拎着破旧的袋子,将地上的空瓶子捡起来,感激的对韩陌笑了笑。
“谢谢叔叔。”小女孩望着大大的棉花糖,心满意足的走了。
韩陌站直身子,见韩美蔚正一副抽筋的别扭表情望着自己。
“鬼附身啊?阴森森的盯着看!”韩陌说道。
韩美蔚没心思跟他贫,直接走到他面前,抬头怒目而视:“为什么要去见陈浩,到底做了什么?”
韩陌很不喜欢韩美蔚跟自己这副恩怨相,一拧眉毛,手扣她脑袋上,弯下腰身与她平视,道:“瞧紧张的,好像会吃了家那位小眼镜似的。”
“真的没有乱说什么吗?”
韩陌望着她粉嫩的嘴唇,眼角含笑:“没,只是挂了号,顺便给个投诉而已。”
“韩陌闲得慌吗?”
“最近还行,不太闲。再闲一点会多去投诉几次。”
韩陌痞痞的笑。
韩美蔚鄙夷的望着韩陌,双眼像看着针鼻一样斜视着他:“真就不理解们这些富二代的公子哥了,每天花着家里的钱四处游荡,缠着有夫之妇不放,还时不时的耍耍吓吓,韩陌,是平头老百姓,平时规规矩矩的快乐的生活,和玩不起的。”
韩陌脸上本轻松的笑容随着她越来越难听的话沉下来,可怕的沉默着,两对峙了好久,他突然转过身去,走了。
33.
韩美蔚气鼓鼓的望着他背影,心里有一丝恻隐,她从不会说这样难听的话的,会不会太伤了?
谁知韩陌又突然调头走回来,从拍照立取摊位的老板手里拿过一台拍立得,对着韩美蔚迅速的照了一张,抽出照片就向她走了过来。
韩陌的眼中夹杂着忍无可忍的微怒,将照片举韩美蔚眼前晃了晃,严肃而认真地说:
“韩美蔚,觉得快乐吗?”
韩美蔚细细看着照片上愁眉苦脸的自己,心虚的躲开他的眼睛。
她的确不快乐。即使没有发生一夜情的事,她和陈浩一起,也总觉得少点什么。
“怎么就勾搭有夫之妇了?和陈浩领证了?没领证就还是未婚。如果说是有家室的,现就可以取消婚约。”
他说的如此简单轻松,让韩美蔚目瞪口呆。
“说的是话吗?”韩美蔚没有想到韩陌居然是这么随便的,难道没有领证她就可以没有底线了吗?
为了反击韩陌的无耻,韩美蔚又说:“别忘了怀孕了。”
说完这句话后,韩美蔚觉得其实真正无耻的,貌似是自己。
然而韩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韩美蔚对无耻这个词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
“孩子,可以做掉。”他说。
韩美蔚双拳握紧,天知道她有多想一巴掌抽上韩陌干净的脸蛋,告诉他什么叫做“没有性”。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韩陌就又给她当头一棒。
他的手机举韩美蔚眼前,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一张表格,表格上清晰的印着陈浩的名字。
韩陌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将韩美蔚的灵魂一点一点的抽走,他的声音总是懒懒的,仿佛什么都不乎,但偶尔清晰的几个音色却又让觉得他乎极了。
“这是陈浩的酒店所有的开房记录,一律都是...情趣房。”
韩陌是卑鄙的。他总能韩美蔚退缩的时候及时的踩住她的小尾巴,让她动弹不得,任他宰割。
韩美蔚盯着手机屏幕上陈浩的名字,突然觉得自己被塞进了晕头转向的旋转木马里,一瞬间天旋地转。
不可能的,他以为她会信吗?韩陌这么卑鄙的,一定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她不会相信,也决不允许他这样侮辱陈浩。
“韩陌,太欺负了。”她气得牙齿都发抖。
韩陌静静的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却已经开始泛出红血丝,脸色惨白一片,大概是恨极了他。
他将手机收起来,陡然转笑,痞痞的说道:
“这个呢,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长性,想好了欺负谁就会一直欺负下去,而且...”
“绝不手软。”
你们都欺负我
韩美蔚死死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她如今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武器,就只有眼神犀利了。
她多么后悔当初出门没看黄历,一脚踩上了这么个任性的熊孩子。他左手玩着一台游戏机,右脚还要踩着一台,右脚的那台不让他玩,他就要砸碎。
韩美蔚就是那台快要碎掉的游戏机。
不得不承认,韩陌的诡计已经成功了。他为了离间她和陈浩的感情,拿出的那荒诞的开房记录,始终韩美蔚的脑子里旋转着。
出租车停了陈浩的公寓下,韩美蔚下了车,就站那高耸摩登的大楼前发着冷颤。那座大厦是白色的,就像是穿着白大褂的陈浩一般高大威严,不容许有任何质疑。她路上的时候,一度告诉自己千万不要中了韩陌的奸计,那样的话会伤到陈浩。可韩美蔚今天第二次认识到了,自己身上隐藏着的,可怕的无耻。
她有个姨姥姥,医院工作大半辈子了,她曾经很认真的告诉韩美蔚,她说医生的出轨率是很高的,一是由于医生很忙,没什么时间陪爱,二是医院的小护士水灵着呢,又对医生们充满崇拜,俩值夜班谈谈心,护士再一温柔,可能就好上了。姨姥姥说,好女不要嫁给医生。
韩美蔚当时很不服气的反驳姨姥姥:陈浩是个例外,而且,算不上是个好女。
而今这个坏女,她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来到了陈浩家的门口,幻想着各种电视里的情景,对她本来信心十足的婚姻充满了质疑。
如果阿浩一开门,里面出来个女的,那么韩美蔚会不会腿软?
而事实证明她是个白痴,陈浩开门的时候衣衫整齐,见到她的确有点惊讶,却还是很大方的让她进了家门。
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异样,这让提心吊胆着的韩美蔚顿时松了口气。
“喝可乐还是茶?”他将一杯茶和一罐饮料摆桌子上,温柔的问。
韩美蔚坐他的沙发上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生怕自己一个笨拙打破了茶几上的哪个摆设。
“呵呵,不喝了,就是来看看。”
两个一起看了会电视,陈浩突然问她:
“想了?”
“算…算是吧…”韩美蔚心虚着呢…
“唉,”陈浩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去,揽过她的肩膀:“知道很忙没什么时间陪,甚至…”
他突然望向她的唇,说道:“们甚至都还没有浪漫的接过吻。”
韩美蔚十分不自的低下头,躲开他摄心魂的眼睛。
“但是美蔚,要知道心里是朵最清纯的小花,甚至都舍不得碰。”
韩美蔚闻言一身冷汗,可能是心里有鬼的关系,她一下子站起来,动作太大碰翻了桌几上的饮料,饮料冒着沫子溅了她一身。
陈浩一拧眉,看着她身上狼狈的阴湿,问道:“今天怎么了?毛手毛脚的?”
“…没有啊…”韩美蔚惯常不会撒谎的,心里的愧疚像是寒冬腊月里被捅破的窗户纸,喧嚣的窜进风来。
陈浩站起来说:“去给拿毛巾擦擦吧!”说罢走进了洗手间。
韩美蔚像是被韩陌那只冤魂附体了一样,余光瞟向桌几上陈浩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手机。
他的手机她从来不让谁碰的,有次韩美蔚想借来玩游戏,都被陈浩委婉拒绝了。
她一边望着洗手间的方向一边拿起手机,打开电话的通讯记录,上面一竖排都是同一个的号码。
唐珊。
34.
一竖排的“唐珊”让韩美蔚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将那烫手的手机丢到了茶几上!
陈浩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韩美蔚脸色乌青的坐沙发上,像是丢了魂一样。他赶紧拿着毛巾走过去,一边给她擦衣服一边关心道:“是不是生病了啊?今天挺奇怪的。”
韩美蔚绷着最后一根信任的弦,默默的为陈浩辩解着:一定是巧合,他给珊珊打电话说不定有事呢?珊珊不是那种,她不可能那样对她的!
“浩…问个问题,如实回答,好吗?”她突然转眼看着他,想要从他眼中搜寻到她想要的凛然。
可她突然这样一说,就只见陈浩的手一僵,紧接着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也忽明忽灭起来。
而韩美蔚比他更加紧张,声音细小的如一根丝线:“是不是和交往的期间和别的女开过房?”
陈浩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韩美蔚,嘴巴一张一合僵持了好久,最后是一阵令心寒的沉默。
韩美蔚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心口疼得几乎不能喘息。
她握着拳头站起来就要走,陈浩却急急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美蔚!美蔚!已经不和她联系了!别走!”
“…松手…”她几乎没有力气去挣脱,一边没出息的哭一边被他拉着。
“是她先勾引的!们总一起值夜班…美蔚!要相信以后再也不会了!”
陈浩声音颤抖着,什么风度翩翩,什么一表才,通通像是另一个的东西。
韩美蔚猛地看向这个急于撇清关系的男,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一般,她瞥到了自己包里露出的宝宝照片的一角,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动气,便软软的沙发上坐下来。
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资格责怪别呢?
“们两个…们两个怎么能背着做这种事情,情趣房…呵呵…”韩美蔚一边哭一边笑,觉得自己滑稽极了。
“是她先勾引的!美蔚,要相信!”陈浩几乎是半跪她面前,手盖她的膝盖上,怕她走掉。
“可们俩有想过的感受吗?恶心!恶心啊!”
韩美蔚忽然想起唐珊平时老对自己吹嘘她勾引男那一套,当时韩美蔚还老是捧臭脚,现想想自己就是一傻逼!
“美蔚,别哭,别哭,能原谅吗?”陈浩十分真挚的说。
韩美蔚把一肚子的脏话气话全都押回肺腔里去,静默了很久很久,她不着痕迹的拿开陈浩的手,决定跟他摊牌。
“给个公平。不是说是心里的那什么…清纯的小花吗?”
“其实前阵子,和一个男上床了。”
韩美蔚压抑心底很久很久的秘密,压得她快喘不过气的秘密,终于能够理直气壮的说出口了,带着报复的快感。
可她还是哭,眼泪不停的掉下来,是因为她看到眼前的这个,上一秒还跪拜忏悔的男,正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美蔚,不要因为气就什么狠话都说好吗?知道那不是真的。”
“韩陌,那个男叫韩陌,是一家五星酒店的总经理。”韩美蔚理直气壮地享受着他错愕的表情。
陈浩缓缓的站起来,嘴里咬着“韩陌”两个字,总感觉无比熟悉。
今天主任找他谈话,说是有患者投诉他和男患者开黄腔,陈浩哭笑不得,特地去主任那里澄清,并且知道了那位患者的名字,就是今天来的那个耳朵坏掉的帅哥。
韩陌。
难怪他来找茬,难道他就是韩美蔚说的那个韩陌?
“美蔚,”陈浩仓皇的笑:“这不能开玩笑的。”
“们扯清了,现把这段关系交给处理,能原谅吗?”韩美蔚很残酷的将刚才陈浩请求她的问题又丢了回去。
陈浩一下子握住了她瘦弱的肩,像是要将她掰成两半一样:“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报复韩美蔚!以为…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还是个处、女?”韩美蔚突然笑了。
陈浩惊讶于她露骨的话语,接着陡然松开手,放开了她:“走吧!”
韩美蔚清晰的从他眼中看到了轻蔑的意味,好像今天罪恶滔天的那个仅仅是她。
陈浩又说:“们的婚约也取消,至于怎么和家长交代,会想好的。”他垂着头,仿佛连看都不再愿看到她一样。
韩美蔚突然涌来一口气,上前揪住陈浩的领子哭着问:“为什么!为什么刚才的后悔全都不见了!难道不是们两个都有错吗?”
陈浩拿开她的手一甩,美蔚没有站稳差点摔倒茶几上,腰撞到了玻璃制的桌角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她赶紧撑起身子望着眼前站着的陌生男,委屈大颗大颗的化成眼泪夺眶而出。
她听见陈浩说:
“是男,男和女不一样。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清纯的女孩子,竟然会这么不知羞耻…”
他接受不了,女上的不忠,就像是别用过的二手车,陈浩连碰都不想碰。
韩美蔚望着那个曾经宠溺的摸着她的头,给予她温暖拥抱的男,那个她一度觉得世界上最儒雅清秀的男,突然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35.
韩陌正补眠,睡眼朦胧间接到一个女疯子的电话,那头夹杂着哭腔和鼻涕声歇斯底里的冲着自己叫嚷着,让韩陌不禁将电话举到老远,不悦的挖了挖耳朵。
“韩陌!满意了吧!满意了吧!”
韩美蔚走无的街道上,狠狠地擤着鼻涕,不停地啜泣着,一个乞丐坐马路边笑她,韩美蔚一脚踢翻他的饭碗,恶狠狠地大呼小叫:“笑什么笑!”
乞丐往后挪了挪窝,斜眼嘟囔道:“有病。”
“韩美蔚瞎嚷嚷什么呢!”韩陌从床上坐起来,望向万家灯火的窗外,心里隐约有一丝不安。
“满意了吧!”韩美蔚语无伦次的哭着。
“什么满意了,难道正穿着护士服站家楼下?那还凑合满意。”
“们男都一样!下半身长脑子里!”韩美蔚冲着电话里的韩陌发火,忍不住又踢了一脚乞丐的饭碗。
乞丐忍不了了,一下子站起来:“不是老踢饭碗干嘛呀!有病啊!”
“…”韩美蔚胆怯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窝囊了二十几年了,总得硬气一回,就抻着脖子弱弱的叫嚣:“就踢了!…就看不顺眼!”
乞丐一撸袖子:“哎呦喂!欺负是要饭的是不是?”
他一扬胳膊,叫醒了角落里正睡着的几个乞丐,大有丐帮帮主的气派:“哥几个!有来踢饭碗了赶紧给起来!”
韩美蔚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个黑脸大汉围过来,也就忘了哭了,手里紧紧的攥着电话瑟瑟发抖,嘴上却还是没认怂:“…没踢们饭碗!”
“那这是什么?都两半儿了!”乞丐说:“这可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要饭碗,古董!得赔吧?”
韩陌电话这头听不真切,只听见乱哄哄的杂音,然后是韩美蔚软软的声音:
“韩陌…害怕…”
…
韩美蔚躲韩陌身后,紧紧的攥住他的大衣,见他掏出钱包,甩到地上一沓毛爷爷,那几个黑脸要饭的就轻轻松松的被他打发了。
乞丐一走,韩陌就转过身来,这摸摸那摸摸。
“他们有没有把怎么样?”他难得的温柔让韩美蔚突然觉得很委屈。
韩美蔚摇摇头,抽抽鼻子,眉眼低垂:“他们能把怎么样呢,反正都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有什么好怕的。”
韩陌伸出食指,点了点她那让操不完心的脑袋:“说没事踢家乞丐的饭碗干嘛?用不用把送到幼儿园去抢小孩的冰棍啊?”
韩美蔚松开攥着他衣角的手,嘴一瘪又哭了,那眼泪像是两条洪峰期的小河,源源不断的滚下来,着实吓到了韩陌。
她伤心的低着头,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吐字不清的嘟囔着:
“也想有点能耐…可为什么们都欺负…”
输得太惨
韩陌哭笑不得:“谁欺负了?怎么了?看看。”他说罢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最后眉头拧起来了。
“是不是家又骂了?还是陈浩?”
韩美蔚甩开他的爪子,一边抹眼泪一边快步往街头走。即使现急需一个拥抱,也不能再韩陌面前撒娇软弱,这样的话,她成什么了。
“喂,去哪儿!”
“回家!别老跟着!”
“过河拆桥是吧?”韩陌一边她屁股后跟着,一边损她:“刚才也不是谁,电话里跟求救,‘韩陌,害怕’,当是阿拉丁灯神么?有需要的时候就召唤?”
韩美蔚停下来转过身,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不需要!”
韩陌站她对面,愣住了。
“韩陌,现就是的阑尾,坏掉的阑尾!恨不得一刀割掉,如果没有,不至于成现这样!就是生窗口里不断弹出来的小广告!没力气再和斗智斗勇了!必须把从的生命里彻底的清除出去!”
韩美蔚喘着粗气,一字不差的将自己心里压抑了很久的感情利利索索的发泄出去,一个磕巴都没打。
韩陌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愣立那里,他好看的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线,眼底的卧蚕处也伏起了思考的意味。
他原本以为那样迟钝的韩美蔚,只要用他小拇指那么大块的心计就能够降服,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这过程当中,远远悖于他的计划。
韩美蔚几乎没用脑子,就将他收服得片甲不留。而现他却成了她的什么阑尾啊、小广告,真是糟糕,他会不会输的太惨了点?
本来是极其有气场的一段演讲,韩美蔚也扬起了下巴随时恭候韩陌回击,却不想正此时,鼻孔里爬出了一小段鼻涕来。
女孩子嘛,哭断篇儿了的时候,总是涕泗横流的,哪儿能哭得跟电视里一样好看呢!
韩美蔚一囧,赶紧保持住瞪着韩陌时的犀利眼神,这边悄悄地伸手进包里,却怎么也翻不到纸巾...
韩美蔚的包总是忘记拉上,她很轻易的就将手塞进了包里去翻,怎么都找不到纸巾,后来猛然发现,不光是纸巾没了,就连宝宝的照片都没有了。
韩美蔚一惊,糟糕!难不成是落陈浩家了?她连忙将包倒立,可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照片的影子。
正翻着包,韩陌就已经走了过来,抽出纸巾,白皙的手捻着纸巾揪上她的鼻头,韩美蔚缩了缩脖子,抬头对上他的眼,难得见他目光柔和,如水波潋滟,像是对她有好多无奈,又有点舍不得,那眼神太过复杂和...魅惑,让韩美蔚懂都不用懂,只一味的深陷了其中。
他帮她擦鼻涕?这个矫情的男不是有洁癖?
他反复的用纸巾帮她擦了两下鼻子,又把纸巾丢到身侧的垃圾桶里,然后低头从钱包里抽出两毛爷爷来塞进已经傻掉了的韩美蔚的包里,最后面对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就那一刹那,她突然很想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角,而他退的太快,眉眼夹杂着淡淡的受伤。
只是如电影的慢镜头般的一瞬,韩陌脸上复杂和受伤的温柔就都消失殆尽,坏笑一抹,又重新爬上了韩陌的嘴角。
“恶心死了,”他说:“晚上要陪姑娘出去逛街,自己打车。”
说罢,韩陌就矮身坐进了他那辆价值不菲的车子,车子风一样的滑出去,消失了寂静的夜色中。
韩美蔚望着路口处突然变换的红灯,怅然若失,她试图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庆祝自己终于甩掉了这块肉皮,却下一秒缓缓的路边蹲下来,大脑里空白一片,眼神也不知该放哪里,最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会像韩陌一样,她尴尬窘迫的时候为她擦鼻涕,尽管他最后还要皱着鼻子嫌她恶心,却让她莫名悸动。
韩美蔚终于明白了很久之前做的那场梦。她变成了一只偷米的小老鼠,吃光了缸里所有的米,最终却困里面怎么也跳不出来。
36.
“胡闹!”院长席崇华背着手办公室里踱步,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
苏挺背着手,耷拉着脑袋,乖乖听训。
“病患家属是随便打的吗?”席崇华站苏挺面前,厉声厉色:“医院是什么地方?是街头巷尾吗?们每天上班迎接们的是医闹的辱骂条幅,稍有闪失就要吃官司,大家都小心谨慎,生怕捅出漏子,倒好,先发制了,这万一让媒体抓住小辫子捕风捉影,们医院又成众矢之的了!”
苏挺也觉得自己着实冲动了,行为上也简单粗暴了些,昨天傍晚的殴打病患事件影响极其恶劣,竟然传到了院长的耳朵里了,这让刚刚工作不久的苏挺有些危机感,于是便自己的偶像面前头如捣蒜,态度极其诚恳。
席崇华见苏挺认错态度良好,便闷哼一声,动之以情道:“毛毛。”
毛毛是苏挺小名,小时候住平房的时候家家小孩都有个小名,什么豆豆啊,毛毛之类,他们家一趟房的小孩能够组成一个北京欢迎。
“席叔叔...叫大名呗...”苏挺弱弱的抗议。
“毛毛啊,”席崇华叫惯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苏挺大名了,自顾自的说:“把叫来不是要训,相信的领导已经把训了个遍了,席叔叔只想告诉,要看清革命道路上的荆棘。”
“啥荆棘?”苏挺不明所以的眨眨眼。
“医院里关于的非议不是一篇两篇吧?还有几年就退休了,知不知道入院就职的这个事上,席叔叔背负了多大的风险吗?”
“席叔叔明说,知道脑筋急转弯玩得特别烂的。”
席崇华叹了口气:“毛毛,全国三甲医院,要破格录入,觉得是个天上掉下的馅饼?”
苏挺一怔。
“席无不止一次的跟说,有多热爱护士这个职业,特别好奇为什么每次他有个头疼脑热的,非要叫来家里给他打针,他告诉说,照顾病患的时候特别有耐心,而且技巧和知识都很扎实。”
“他求您让进的医院?”苏挺不可置信的望着席崇华。
席崇华背过手去,转身望向窗外。
“席叔叔什么该清楚,徇私弄权的事不做,很直接的拒绝了他的请求,即便他是的儿子。”
席叔叔又讲:“可是有一天问他,说席无,也该成家立业了,什么时候把心上领回家来再要个孩子,让们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猜他怎么和说的?”
“怎么说...”苏挺呆呆的问。
席崇华呵呵一笑,转回身来意味不明的看着苏挺:“他说连儿媳妇的工作都不上心,还享受什么天伦之乐。”
苏挺瞬间石化,脸上的表情极富戏剧性,特别滑稽。
席崇华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毛毛,席叔叔看好,们父子跟着使劲,也得争气,将来当个护士长,席无的妈妈纵然再挑剔也会接纳。”
苏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听出来席崇华貌似误会了席无和她的关系,于是赶紧澄清:
“席叔叔,跟席无,们俩其实...”
话说半截,便有敲院长室的门,席崇华立刻换上一脸严肃,对着门口说了声:“进。”
神经外科的副主任推门进来了,一脸堆笑。席崇华立刻板着脸装模作样的摆摆手对苏挺说:“下次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了!啊,出去吧!”
苏挺被席老头子的官腔打回了现实,连忙如小太监般低眉顺眼的退出了院长室的大门...
以往值夜班的时候,苏挺这个懒最期待的就是轮班,这样可以进休息室睡上一会,然而今天却异常精神,像是心里有事。
一同值班的护士小芹拍了拍正发呆的她的肩膀,担心的问:“苏挺,想什么呢,都一下午了,魂不守舍的,眼都不眨。”
“没事,一值夜班就成了猫头鹰,不爱眨眼。”
“去休息室歇着吧,到班了。”小芹很自觉地坐了下来。
苏挺懒懒的起身,往休息室走。
休息室的门开了个小缝,她的手刚搭门把上,就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那声音压抑得很,让苏挺很自觉地就停下了脚步,伸头趴门缝往里看...
卧槽!
苏挺牙关一紧,杏目圆瞪!如松箭之弦,一下子绷直了身子!伸脚就要踹门!
...
切肤之痛
不行,不能把事情闹大!
苏挺的脚僵了半空。她下午刚挨过训,席叔叔教导她处理问题的方式太简单粗暴,其后果只能伤害己。苏挺细思,若是这一脚踹了出去,这对狗男女的污秽事怕是会闹的全院的都知道了,到时候后果只有两个,狗男女颜面扫地,她苏挺的朋友颜面扫地n次方。
细思恐极,苏挺靠休息室门口的墙上,吞了口唾沫,望着走廊里老也修不好的那灯泡,心里跟着它忽明忽灭的闪。
37.
商场周年庆,很多牌子都打五折,广场上到处都是气球,偶尔爆裂几个,听着特别喜庆。唐珊约韩美蔚出来逛街的时候,她嘴上长了一排小水泡,让手欠的唐珊特别想上去戳破两个。
唐珊还是一身刚置办的名牌,珠光宝气的似是t台上刚下来的模特。以前韩美蔚总劝她,说女穿的太高调总是不招同性喜欢的,唐珊特无所谓,她说只要男喜欢就够了,其他的那都是嫉妒。
韩美蔚以前还对珊珊的女王范儿特别追捧,可现站她面前,看着她低胸装里透出的傲沟壑,倒觉得开始有些生厌了。
“哎呦,怎么了这是?”唐珊坐装修怪异的印度餐厅里,数落对面坐着的韩美蔚道:“不是从来不长心的吗?怎么出了一大排水泡?”
韩美蔚只是用吸管搅动果汁杯,闷头不说话。
她已经反复考虑了两个晚上了,她曾幻想过见到唐珊时的情景,或是指着她鼻子声嘶力竭,或是抽她一嘴巴骂一句贱,可到了万达,见到了唐珊,她手里正握着一杯韩美蔚爱喝的奶茶,韩美蔚立刻就心软了。
如果珊珊能主动和她交待,如果珊珊真的爱陈浩,她可以饮血舔痛,毕竟那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儿。为了一个男的,不值得。
唐珊皱眉,踢了踢桌下韩美蔚的腿:“小东西,又怎么了?陈浩欺负了?”
韩美蔚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很认真的问道:“珊珊,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