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松忍不住笑了,怔怔地看着她,好想,好想把她抱到怀里,逼她看他,看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结果薛树突然的一句话就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说:“大哥,你干嘛一直盯着我媳妇看?你是不是也喜欢她了?”
那一刻,薛松的第一反应就是愧疚,但看着叶芽瞬间僵硬的动作,他强迫自已镇定下来,面色平静地看向薛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别胡说,吃你的饭吧!”
薛树想当然地将这个答案看成了否认,有些遗憾地道:“原来大哥不喜欢我媳妇啊,可媳妇说她喜欢你了,媳妇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薛树!”
话未说完,身旁的人突地放下碗筷,狠狠捶了他一下,然后急急跑回了西屋。
背上有点疼,薛树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晃动的门帘,然后低头看看旁边还剩半碗米饭的碗,再看看对面呆愣的大哥,奇道:“媳妇怎么跑了啊?”饭还没吃完呢!
薛松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顾不得安抚逃跑的小女人,他错愕地问薛树:“弟妹跟你说她喜欢我?”她竟然敢把这件事告诉二弟!
薛树将筷子上的豆角放到碗里,然后才道:“是啊,昨晚媳妇抱着我哭,说她喜欢你了,好像很怕我会生气似的,那我就跟她说,说你是咱们家的人,她当然可以喜欢你啊,然后媳妇就不哭了,后来,后来……”
听他支支吾吾的,薛松急的差点站起来,“后来怎么了?”
薛树摸摸脑袋,回头看了看门帘,偷偷摸摸地道:“后来媳妇用手帮我弄了,嘿嘿……”这可不是他自已要说的,是大哥问他的。
乍然听到这种私密话,薛松鼻头一热,连忙跑去了后院。
薛树茫然地看着大哥的背影,想了想,起身去叫媳妇出来。
可是门被叶芽从里面叉上了,无论薛树如何叫唤,叶芽都埋头躲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开。心底的秘密毫无准备地被人说了出来,她想死想死!
薛松喊她,她也不应,最后没有办法,薛松只好先拽着薛树去旁边盖房子,他知道她只是一时羞愤,这样让她慢慢静一静也好,倒是他,跟薛树说了许多悄悄话,末了叮嘱他说什么也不能把这件事说给薛柏听。薛树已经够头疼他又把媳妇惹生气了,哪里还顾得其他?
当晚,为了不把事情捅到薛柏面前,叶芽忍羞陪哥俩演了一出戏,可一吃完饭,她就又把薛树关在了外面。这一回,薛树总算尝到了乱说话的教训,他媳妇不肯跟他睡一个被窝了。
他想拍门耍赖,却被薛松瞪着眼睛拖到了东屋。
薛柏淡然地坐在炕头,看着他们俩挤眉弄眼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真当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吗?他倒要看看,他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有本事最后别来求他善后。
、50晋江独发
夜色如水;半轮残月挂在天上,竟也照亮了一片大地。
薛家的茅草屋里,叶芽抱着被子在炕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气恼薛树那傻蛋什么都乱说,一会儿想到晚饭时薛松那刻意压制却依然火热的目光,她就浑身发烫;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东屋呢,薛柏早已入睡;薛松双手枕在脑下,隔着纱窗望外面的残月;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知道她心里有他,却不知道她有那么喜欢他,竟敢说给二弟听;也幸好她说了,他才知道二弟对她并没有强烈的独占欲。当然,他不会因此肖想什么,可多多少少,他心里的愧疚感都消了许多。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他们兄弟因此生了罅隙,现在这样,大家还可以开开心心平平淡淡的过,他很满足。
旁边薛树抱着枕头左滚滚右滚滚,习惯了抱着媳妇睡觉,突然又要一个人睡了,他很不习惯。他想媳妇身上的味道,想媳妇柔软滑腻的身子,想她饱满的小嘴儿,想那两团绵软的丰盈……不行,他要去找媳妇。
“你干什么?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弟妹已经睡了,不许你去闹她!”薛松听到他起身的动静,低声训斥道。
大哥的声音冷厉严肃,薛树立马吓的不敢乱动了,只委委屈屈地小声抱怨:“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盯着媳妇看,我就不会惹她生气了!”
薛松尴尬地别开眼,放柔了声音劝他:“睡吧睡吧,明早她就好了,不会再怪你的。”
薛树撇撇嘴,他不相信,可他有什么办法?只能闭上眼睛催自已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就只剩下三人清浅的呼吸,至于他们到底睡没睡着,恐怕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了。
而葫芦村的另一处,有人却依然清醒着。
宋海立在自已的屋檐下,握着晚饭时顺手偷来的一串钥匙,直直地看着夏花的屋子。她一定在忐忑不安地等着他吧?等着他带她去见另一个男人。
他苦笑,罢了,最后一次了,明天他就走,走得远远的。
怕木拐触地的声音惊到上房的人,他将木拐留在了屋里,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到那边门前。
才刚刚站定,他就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她还真是着急啊!
他摇摇头,拿起钥匙借着月色打量。这是姨父的钥匙串,上面套着的钥匙大多都有了些锈迹,其中最大的那枚是果园的,最新的那枚小的应该就是这里的钥匙了。他捏着一头伸了进去,轻轻一转,锁开了。
“姨兄,你真的来了!”夏花捂着嘴,满脸惊喜地看着宋海。
宋海的目光却落在夏花的身上。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了,发边插了一朵精致小巧的珠花,耳上一对儿碧玉坠子轻轻摇曳,动人勾魂儿。
他眸子一紧,那坠子,还是她及笙时他送她的礼物,他用他所有体己去镇上买来的,绝对是她最好看最名贵的首饰了,所以,为了把她最美的一面呈给薛松看,她竟忘了在他面前遮掩吗?她以为他是瞎子吗?还是她折磨他无视他成了习惯,以为他不会难受不会生气?
宋海垂下眼帘,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她的衣裳。夜色下衣裳的颜色都显得素淡,他也没留意那短衫那长裙到底是什么样,他只看见了她鼓鼓的胸脯,圆润挺翘,等着人去玩弄怜惜。
他发誓,他虽然喜欢女人,但夏花在他心里是不同的,他从来没有对她生过淫邪的念头,但是今晚,或许是因为愤怒,他突然起了欲望,想要她,想狠狠地撕碎她的衣裳,狠狠进入她,让她哭死恨死,看她还敢不敢无视他,看她还有没有心思再去想那个视她为麻烦的男人!
因为那渴望太强烈,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他竟想到了一个主意。
宋海对着月亮一笑,大概,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路从来都是自已选的,既然夏花一直苦求他帮她,一直将他的情意踩在脚底下,那么,为什么他就不能利用这次机会,享受他该享受的?
他想把她如珍似宝地供着的,但是她不稀罕,她要的是薛松的心,那今晚他就如她所愿。他不但要帮她得到薛松的心,他还可以把薛松这个人都给她,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他不动声色地带着她出了门,慢慢地往村东的土路走,那是通往薛家的路,也是通往姨父家果园的路。宋海记得,果园里有个木棚,往年入秋苹果快熟了,姨父就会守在果园里,有时候还会在那里过夜。
夏花忐忑地跟在宋海身侧,因为他腿脚不方便,他们走得很慢很慢。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两人还没有拐出那条街,夏花紧张地往宋海身边凑了凑,生怕有人突然走出来撞见他们。
宋海回头看她一眼,低声安抚道:“不用怕,这时候没人的。”
夏花拽住他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姨兄,那你一会儿叫他,会不会惊动旁人?”
宋海任由她拽着,沉声道:“我小心点,应该不会,不过,为了避免万一,你们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谈吧,毕竟你好不容易才能见他一面,总不会真的就想问一句话就走吧?找个地方,我先把你送过去,然后再来找他,就算惊了旁人,也跟你没有关系。”
夏花点点头,她的确有很多话想跟薛松说,可是,看着周围昏暗的月亮地,还有墙根树下的绰绰阴影,以及远处连绵的黑山,她不由又朝宋海贴近了一些,“那该去什么地方啊?姨兄,外面好黑,我害怕!”她是真的害怕,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在外面呆过。
鼻端飘来淡淡的茉莉花香,宋海轻轻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再睁开,道:“放心,我把你送到你家果园的棚子里,那边离薛家很近,你老老实实在里面躲着,很快他就会过去的,不用怕。”
果园的棚子?
夏花略微放下心来,她小时候常常躲在里面睡觉的,有时候宋海也会在她身边,她对那里并不陌生。“那你呢?你去哪里?”
“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把他送到果园门口我就回家。哦,如果你怕他不送你回去,我可以在外面等你,你用我等吗?”
夏花咬咬唇,低头道:“不用了,这么晚,姨兄你先回去好了。”薛松怎么会不送她?
宋海不再说话。
两人慢慢走,路过薛家的茅草屋,打开果园的栅栏门,宋海亲自将夏花送到木棚前,看着她爬到里面,安置好了,才扶着底下的木板叮嘱道:“姨妹,虽然你喜欢他,可是,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千万,千万别做傻事,知道吗?”
木棚被枝叶茂密的果树遮挡,月光照不到里面。黑暗中,夏花看不见宋海的脸,宋海也看不清她,只听里面传来她轻轻的应声,宋海最后喊了声意味深长的姨妹,然后转身走了,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在夜里十分明显。
夏花抱着腿坐在薄薄的一层被褥上,脑海里一片纷杂。一会儿他来了,她该怎么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海一瘸一拐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夏花越发紧张,她试着辨认宋海叫门的声音,可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她什么都听不到,她苦笑了一下,真是笨死了,大半夜的,宋海怎么可能把动静闹大?
她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就在她开始担心薛松不会来的时候,果园的门被推开了,有男人迈着稳重的步伐朝这边走了过来。她的心跳骤然乱了,是他来了吗?万一不是他该怎么办?
她开始害怕,贴着木棚一侧缩好,连大气都不敢出。
“夏花,你在里面吗?”木棚外面忽然响起男人沉稳又冷峻的声音。
是薛松!
夏花欣喜若狂,朝那边低低喊了声“大郎”,想要出去,又怕那样显得她太不矜持,便又重新坐好。
男人沉默半晌,才问道:“宋海说你找我有事,你说吧,说完我就回去了。”
听着他冷漠无情的声音,夏花一下子呜咽起来,捂着脸闷声泣道:“大郎,这两年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他们都说你不喜欢我,是真的吗?”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腿坐在木棚外侧,整个身影都隐在黑暗里,然后才幽幽开口:“你这是何苦?就算我喜欢你,你爹娘不同意,你又要嫁人了,除了躲你,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夏花惊喜地抬起头,“这么说你喜欢我了?”
“嗯。”
“那你为什么不收我送你的荷包?”短暂的欣喜满足后,夏花摸出那个随身携带的荷包,很是委屈的道。
男人不动声色地往里移了些,“什么荷包?”
夏花本能地凑了过去,挨着他坐着,将荷包塞到他怀里,“就是这个啊,我让二郎媳妇转交给你的,可她说你不会收的,我哭着求她,她才勉强答应,然后,然后第二天这个荷包就落到了我娘手里,我娘知道是我绣给你的,就再也不肯让我出来了,你……”话音忽然顿住了,因为男人接过荷包后,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她怔住,心里霎时涌上了浓浓的甜蜜,可碍着女子该有的矜持,她还是小小的挣扎了一下,见男人越抓越紧,她羞得低下头,任由他握着了。
男人温热的大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手,语气十分惊讶:“夏花,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我收到了这个荷包,一定会贴身收藏的,不过,现在收到也不迟,还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我很高兴……可惜,可惜,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听说进了高门大院,你轻易出不得门的,就算我去镇上找你,也未必有办法进去。夏花,夏花,我舍不得你,很舍不得!”
男人猛地转身,将掩面哭泣的女人抱到了怀里,“夏花,让我抱抱你吧,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抱你,都想你嫁给我,我想娶你啊!”
被恋慕了六年的男人抱着,听他说喜欢她想娶她,夏花这两年受到的委屈都随着汹涌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紧紧回抱住男人,已经哭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大郎,大郎,是我对不住你,你忘了我吧,以后好好娶个媳妇,对她好,唔……”
却是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抵住她的后脑,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唇。
陌生的男子气息如江上大浪连绵不断地侵来,夏花本能地推搡挣扎,可随着男人越来越霸道的动作,随着那只大手在她身上的敏感处辗转流连,她渐渐就没了力气,浑身酥软如水,只能无助地任由男人将她压在铺着薄褥的硬木板上。
男人密密实实地压在她身上,炽热的唇不停地亲她的脸她的脖子,最后停在她的耳垂下,声音沙哑地哀求着她:“夏花,我想要你,给我,给我好吗?”
夏花在情欲里醒来,她想说不要这样,可男人的眼泪滴到了她脖子上,从温热转为清凉。她想到刚才,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肚兜,他已经让她迷失在了他的热情霸道中,可他却把她唤醒了,是不是,他不想强迫她?
这就是她爱了六年的男人啊,他喜欢她,所以尊重她的决定!
夏花愿意吗?她当然愿意,哪个女人不想把第一次送给心爱的男人?
她注定做不成他的妻了,可她要把第一次给他,今晚就是她和他的洞房花烛,不管明天如何,今晚,他们是彼此属于对方的,她夏花,永远都是薛松的人!
她不想去探究这样疯狂的后果,她只抱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了樱唇:“大郎,大郎,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可男人并没有低头吻她,他像突然像发了狂一样,毫不温柔地褪去了她的衣裙她的里衣,然后在她错愕之际,用那坚硬灼热的巨物顶在了她刚刚暴露在外面的娇嫩之处。
夏花被吓住了,她没有经历过男女欢好,不知道动情的男人会是什么样子,可现在,身上的男人喘着粗气,他提着她的腿蛮横地想要往里挤,她好疼,也好怕,她哭着抱住男人的头,一声一声地哀求着:“轻点,轻点,你弄疼我了,我疼……求你轻点……”
大概是她的哀求起了作用,男人的动作顿住了,然后他慢慢放下她的腿,慢慢覆到了她身上,他捧着她的脸轻吻,眼泪流到她的嘴角,微咸苦涩,“夏花,夏花,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哪怕下定决心要忘了你,依然舍不得弄疼你。你别哭,别怕,我一定不会弄疼你的,我只求你别说话了,好吗?”
他的泪太多,他的话太绝望,他的吻太温柔,夏花很心疼很心疼,她不再说话,同样流着泪抱住了身上的男人,不管不顾地回吻他。
男人动了情,他伏在她身上,极尽温柔,最后在夏花细细的喘息中,一点一点缓缓侵入,每入一分,他便喊声夏花,喊着喊着,就变成了男女纠缠在一起的忘情呻吟。
苹果树散发着清幽的果味气息,一丝一缕飘进这座简单的小木棚里,可陷入情欲狂潮的两人闻不到,至少在亲密纠缠的这一刻,她深爱着身上的男人,男人更爱着她,如果不爱,他不会那么温柔。
几番缱绻,月亮已经落下,男人温柔体贴地替累极的女人穿好衣裳和鞋袜,然后他半蹲在木棚前,宠溺地唤女人伏到他背上来。
夏花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她眯着眼睛爬到男人背上,窝在他肩窝睡了。
宋海忍着钻心的脚痛,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背着她往回走。
他认了,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所以这辈子要还她。
第二天,夏花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迷茫地眨眨眼睛,想要翻个身,身下忽然传来异样的疼痛。
昨晚的疯狂顿时清晰起来,她悄悄掀开被子,身上的中衣穿的好好的,她颤抖着解开中衣和肚兜,入眼便是满目青紫。
她闭上眼睛,眼角流下幸福的泪水,至少,薛松是喜欢她的,她是他的人了。
默默哭了一会儿,她慢慢坐起身,昨晚一定是宋海接应她的,这才把她送回了屋子,她要去谢谢他,顺便求他替自已保守秘密。
可当她强忍着身体不适跨出门时,才从弟弟那里得知,宋海一早就走了。
她怔怔地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
薛家。
早上薛柏一走,叶芽连碗筷都没刷就躲到了屋里,想像昨天那样躲着那哥俩。
可这回她动作慢了一步,她前脚刚进门,还没转身要关门,身后就跟着跨进来一个身影,没等她看清,人已经被抱到了男人怀里。男人身上的气息不同于薛树,薛树就像是笨笨的大狗,温暖干净,抱着她的时候他更像是在撒娇,可是这人,他的拥抱太紧太霸道,她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只能低着头推他,这个样子,被薛树看见怎么办?
“大哥,你放开我!”
“不放,谁让你躲着我,我说过的。”
薛松抱着怀里的人,心中一片激荡。不同于那一晚,那晚他抱她的时候,心里是愧疚的,可现在,得了二弟的允许,又有可以光明正大抱她的理由,他的胆子就大了一些,终于敢感受怀里的小女人了。
她的身子跟梦里梦到的一样柔软,腰很细很细,一只胳膊就能环住。她的胸前,跟那晚碰到的一样,丰盈挺翘,随着她的挣扎磨蹭着他,几乎瞬间就点起了他身上的火。
薛松呼吸一紧,连忙把人往外推了些,改为扶着她的肩膀,生怕被她发现他的异样。
他的大手稳稳地钳制着她,根本躲不开,叶芽又羞又委屈,咬牙辩解:“我,我又不是只躲你一人……”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躲我我就抱你,弟妹,下次别这样了,知道吗?”
他灼灼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却又说着比薛树还无赖的话。薛树无赖,那是他不懂,可他,他是沉稳冷静的大哥啊,他怎么可以无赖得如此理所当然?
叶芽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了,为了早点让他满意让他走,只好点点头,脸红如三月枝头最美丽的桃花。
薛松喉头一紧,好想,好想亲她一下。
可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他最后捏了一下她的肩膀,看着她紧张翕动的眼睫道:“弟妹,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所以,你更不能躲我了,咱们,咱们一家人,还像以前那样好好的过,行吗?”声音低沉动听,像冬日潺潺的流水,有种冷冽的质感,可当他用如此轻柔的语气低求于她,那声音,简直像春风直接拂过她的心,让她情不自禁地随之悸动,沉陷在那种似冬雪消融般的温柔里。
叶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现在只知道,大哥喜欢她,他扶着她,他正温柔地与她说话,剩下的,他到底说了什么,她已经紧张地听不清了。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块儿冰,看起来冷冷的,可冰里面还藏着一团火,只需要一点点小火苗,就把她烧得迷迷糊糊了。
她受不了了,心跳快得不受控制,再这样下去,她怕她会……
“大哥,我,我记住了,你快出去吧,被阿树看见,我……”
薛松也紧张得不行,可听到她担心薛树,他低低一笑,一边松开她一边解释道:“弟妹放心,他到山上给你摘花去了。一会儿,一会儿你可千万别不理他啊,他昨晚几乎一宿没睡。”
或许是因为得了自由,亦或是知道薛树不在家,叶芽紧张的心终于松了些,可听了薛松的话,她心中一动,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别开眼道:“你,你怎么知道他一晚没睡?”
薛松愣住,等他意识到这是她在打趣他,心头立即涌起满满的欣喜和甜蜜,胆子越发大了起来,沉默片刻,突地俯身在她耳边道:“因为我在想你。”言罢脸上一热,不等她有所回应,飞快闪了出去。
他走了,叶芽依然怔怔地立在那里,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话。
但是,那种轻飘飘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碰了碰脸,不是一般的热啊……
就在她恍然如梦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急的脚步声,下一刻,另一个男人跑了进来,差点将她撞倒,可薛树怎么会让媳妇摔着?他扔了那朵还带着露珠的山花,大手一伸就把媳妇捞到了怀里,焦急的声音还夹杂着奔跑过后的喘息:“媳妇,我有没有撞疼你?”
叶芽被他撞得有点疼,可这样被男人抱着,她想起了昨夜的孤枕难眠,毕竟一起睡了那么久,她也不习惯一个人睡,他结实的胳膊,温暖的胸膛,甚至贴着她肚子的屁股,都让她想念。
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气恼地掐他的脸:“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乱说话,记住了吗?”
薛树捣蒜似的点头,委屈地嘟起嘴:“我再也不说了,媳妇,你让我过来跟你一起睡吧?”
叶芽不说话,埋首在他怀里偷笑。大哥欺负她,她就欺负薛树,总之,她跟他们兄弟扯平了。
小小的山花静静地躺在木凳之下,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那个傻男人接下来的情话……
、51晋江独发
七月初;林氏要去镇上交绣活,临出发前去了侄子家一趟。
自打家里有了媳妇,林氏和春杏来的越来越勤,两家的关系比以往好了许多,薛松和薛树也不跟她客气,远远喊了声二婶;就继续埋头干活了。
叶芽亲昵的请她到屋里坐,把这段日子绣好的三样东西拿了出来。
林氏还是第一次瞧见侄媳妇绣的成品;一拿到手里,她的眼睛就直了;“这,这看着比他铺子里最好的绣品还要巧,得值多少钱啊?”本来她觉得春杏的绣活大有长进了;可跟叶芽的一对比,自家闺女那简直就是刚学时的水平,也就能糊弄糊弄庄稼人。
提到这个,叶芽有些不好意思,回想以前从师傅那里听来的各种绣品行情,保守地估摸道:“荷包和帕子大概卖一两,枕套差不多四两吧,不过这缎子是他们出的,咱们能拿到五五的分成就不错了,至少也要四六,如果掌柜不肯,二婶你就说去别家看看。”这还是在乡下小地方,若是在繁华的府城,蜀绣的价钱还能更高的,她相信那家掌柜识货,不会太过压价。
林氏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抖了,“照你这么说,就凭这三样,他们就得给你三两银子?”天啊,她绣一条帕子才赚两文钱的辛苦钱,侄媳妇竟然能赚五百文,那要是天天绣帕子,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啊!
叶芽羞涩地点点头,又赶忙解释道:“我手笨,这三样加起来,一个月满打满算也只能做出两套,要是手巧的,五六天就能做个枕套,二婶你也别羡慕我,我看春杏就挺巧的,等她练熟了,肯定比我强。”
听到这话,林氏再不苟言笑,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拉着叶芽的手直念叨:“老二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竟能娶到你这么个宝贝媳妇,让我们也跟着沾了光!好了,你等着吧,二婶准给你要到三两银子的价!对了,这个月你准备绣点啥?要多少料子?”她跟掌柜的打了十来年的交道,有信心谈好价钱。
叶芽想了想,道:“枕套,帕子,荷包,就要两套吧。”大件的更赚一些,但比较费事儿,收拾起来也不方便。
两套,那也能得六两银子了,林氏赞许地点点头,收好东西,精神抖擞地走了。
待她回来,叶芽他们正在吃午饭,林氏当着薛松哥俩的面把叶芽一顿好夸,“……掌柜的还说了,老二媳妇的绣活精致,他只暂扣下一两银子做布料押金,以后她再交货,他会把所有工钱都一次结了,还说她要是愿意绣大件的,价钱好商量呢!老大,你们可是捡到宝了,老二媳妇这么能干,以后地里那种粗活就你们哥俩忙活吧,千万别让她累到了!”说完放下二两银子和一包上好的软缎和彩丝,不顾三人的劝说,直接回家去了,没留下来用饭。
送走林氏,屋里的气氛立即就变了。
薛树趴在炕沿上摆弄那些光滑的缎子,很好奇媳妇天天坐在炕头缝衣服竟然能赚那么多钱,比他和大哥打到的山鸡兔子还要贵。
薛松则坐在炕头看着躲在薛树另一侧的小女人,沉声问她:“你这些天一直躲在屋里不出门,敢情就是在缝这些东西准备卖钱?”
他的声音太冷,隐隐带着怒气,叶芽低头不看他,细声道:“也没有一直缝,就是饭后闲着没事缝几下。”
她真的很闲啊,自打上回昏倒一次,地里的活薛松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帮忙了,有次她大着胆子稍微坚持的长一些,就被他威胁着要抱她,害的她落荒而逃,再也不敢跟他拧着干。盖房时,她想过去帮忙递递石头,也被他赶了回来,就连洗衣刷锅的活都被薛树包揽了,他们唯一肯让她做的就是做饭。叶芽甚至觉得,倘若不是她做的比薛树做的好吃,连饭都不用她做了。这样一天一天闲着,她不给自已找点事做怎么行?
薛松默默地看着她,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最后冷声道:“咱们盖房子加起来也用不上五两银,那样家里还有三十多两的富余,秋后再置办两亩地,以后好好耕种,收了粮,平日就没有多少花销了,然后我和二弟去山上打猎,挣的钱攒下来,每年至少也有几两,够花了,不用你帮忙挣钱,回头就把这些东西还给二婶去。”
叶芽咬咬唇,抬头看了他一眼,“大哥,我不是想挣钱,是真的闲着没事可做,既如此,顺便缝两件绣活又有什么关系?”
薛松别开眼,“做针线费眼睛,你要是真的没事做,就去找春杏待着。”
原来是担心她的眼睛,叶芽忍不住笑了,声音也柔和下来,“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绝不会累到自已。”
薛松没说话,伸手翻了翻薛树身前的缎子,“怎么这么多?”
叶芽强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神色,软着声道:“一共就两套东西的料子,哪有多了?”
薛松没理她,抽出三条缎子起身就走:“两套东西,那就分两个月做吧,这套我先替你收着,下个月再给你。”一套东西够她打发时间了。
叶芽急忙追了出去,“大哥,你怎么这样啊,二婶都跟掌柜说好了,你……”
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男人猛地转身,朝她张开了双臂。
又来这一套!
叶芽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赌气回屋去了。
看着晃动的门帘,薛松心中一动,既然她赚了钱,那就给她添置些东西吧,等房子盖好后一起买回来。
当薛家的房子渐渐盖好,周围一圈石头墙越垒越高时,随着林氏在一群妇人中间的闲谈夸赞,叶芽的贤惠能干渐渐传了出去。听到她绣条帕子就能赚五百文,很多人不由拿她与夏花比较起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薛树媳妇不但人生的比夏花好看,连绣活也比夏花好,若不是她已经嫁了人,恐怕就能取代夏花,成为远近最招人喜欢的姑娘了。村人还说,自从薛树娶了媳妇后,哥仨又买地又盖房的,日子越过越好,可见他媳妇是个旺夫的命,是薛家的福星。
闲话渐渐传到夏花娘耳中,自然也传到了夏花耳中。
夏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大家都夸她,她觉得没什么,甚至有些厌烦那些媳妇婆子们对她品头论足指指点点,但是现在,她的风头突然被那个故意破坏她与薛松的事的人盖住了,她就不好受了。不过呢,一想到叶芽嫁给了薛树那个傻子,她又不是很在意了,就算对方生的再好手再巧又如何,这辈子也就那样了,除了能每日看见薛松这点让她嫉妒外,其他的,她哪里都不如她。至少,她有薛松的喜欢,而她只有一个傻子。
对于外面的闲话,叶芽知道的并不多,因为除了偶尔随春杏去她家坐一坐,她几乎不怎么出门的,每天就对着薛松两兄弟,时而被欺负时而欺负别人,早晚饭时听薛柏说些书中趣事,日子平淡又安逸舒适。
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底,房子墙院都盖好了,从茅草屋搬过去之前,薛松去镇子跑了一趟,推回家很多东西。有崭新的席子,松软的棉花,好几样鲜艳的花布,还从集市上挑了两只壮壮的小猪仔,仰着脖子哼哼唧唧的。
薛松让薛树把猪仔放到猪圈去,他则把推车上的东西都抱到了新房西屋,帮着叶芽把席子铺上,看着空空的地面道:“我还订了一套箱柜家什,明天他们就能送来,旧的就先搁在那头吧,不用搬。”
那得花多少钱啊,叶芽很心疼,忍不住问他:“东屋也换了新的?”
“没,我和三弟用什么都一样,再说,那是你应得的。”薛松意有所指,随即不给她抱怨的机会,指着炕上的棉花和细布道:“你不是闲着没事做吗?那就先给你和二弟做条棉被吧,原来的都太薄,该换了。对了,三伏一过,天就要冷了,你也给你自已缝几件秋冬衣裳预备着。还有,别只顾着在屋里低头做绣活,那两头猪都靠你照看呢,小心别养死。”
听到最后那句明显戏弄的话,叶芽明白了,敢情她挣了多少钱,他就准备给她花多少钱吧!而且还不准备让她继续挣了!
“大哥,那点绣活真的不累人,我……”
“不累?那前天早上你怎么起晚了?”薛松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前天?
叶芽顿时脸如火烧,低头绞着袖子不敢说话了。那晚,那晚薛树折腾了她两次,天快亮时又闹了一回,她不小心睡过了头,只好扯谎说做绣活做累了,没想到现在砸了自已的脚。
看着她乖顺娇羞的样子,薛松坐不住了,大步走了出去。
叶芽松了口气,摸摸发烫的脸,走到炕沿前收拾东西,哪想从一堆布里面滚出几个圆圆的小盒子来,另有淡淡的香气扑入鼻端,她惊喜地一一打开,不是香膏唇脂是什么?
糟糕,脸好像更烫了……
第二天,薛松订的箱柜都送来了,三人搬搬弄弄的,彻底把被褥都移到了新房子。
住了两天后,按照村子的习俗,他们请二叔一家过来温锅。
却不想晌午时,林氏带来一个极其意外的消息,夏花爹娘主动退亲了。
叶芽心中一跳,算了算,后天就是夏花出嫁的日子了,怎么突然就……
可晚上她就知道了,因为夏花爹娘摸黑找了上来,脸简直比锅盖还要黑。
作者有话要说:
送上小剧场赔罪:
未来的某一天,哥仨争着要吃肉。
牙牙很头疼:你们比赛吧,谁赢就给谁。
老大说比力气大,老二说比摘花多,老三说比背情诗,争到天都黑了,依然没有结果。
最后老三说:咱们出去打一场吧。
老大和老二眼睛一亮,争先恐后跑了出去,论打架,肯定要从他们俩里面选了,三弟想都别想。
等他们跑出去了,老三淡定从容地把门一插,一边宽衣解带一边转身:牙牙,我来了……
、52晋江独发
夏花爹很愤怒。
眼看好事就要成了;不想夏花起身时突然厥了过去,面白如纸。那可是他们从小娇生惯养的闺女,身子向来康健,怎会好端端的厥过去?别是前段日子不吃不喝把身体搞出毛病了吧?他火急火燎地把孙郎中请了来,结果一诊脉,竟然是有喜了!
一个待嫁的姑娘有喜了!至今他都记得孙郎中目瞪口呆的样子!
惊过了;气过了,忧心忡忡地恳求人家保守秘密;他和妻子整晚没睡,想尽各种办法;最后决定马上给女儿落胎,甚至寻思出混过洞房那晚的不堪法子,好让女儿顺顺利利做钱府的姨娘。
可是夏花不愿意;不同于以往的妥协,这回她举着剪刀横在脖子上,威胁他们说,要么让她带着孩子嫁给薛松,要么就一尸两命,气得她娘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就是所谓的为母则刚?去他妈的为母则刚吧,他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没羞没臊与人苟且的赔钱闺女!
但他才刚刚抬腿,就被妻子拦腰抱住了……
接下来便是退亲,钱家的聘礼,光礼金就有五百两银子啊,更不用说其他上好的绸缎首饰了!吃到嘴的肥肉还要吐出去,谁知道他有多肉疼?更更让他吐血的是,面子注定没了,不管怎么遮掩,突然退亲,村人肯定要暗暗猜测,倘若过几天夏花又嫁给了薛松,这不明摆着的事吗?哪个傻子猜不到其中的苟且?
可难道就因为怕他们猜出来,就让女儿死,或慢慢等着肚子鼓起来?
这一切,都是薛松这个混账惹出来的,所以一跨进薛家新做的木板门,他就朝薛松踹了过去!
薛家很少有人过来串门,一般也就是二叔一家,所以夜里听到有人拍门,叶芽以为二叔家有急事,也拉着薛树迎了出来。开了门,见是夏花爹娘,四人都很吃惊,等他们回过神,夏花爹两口子已经怒气冲冲地进去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薛松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跟了上去,冷声道:“你们来……”
话没说完,夏花爹的脚就朝他踢了过来,薛松哪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惊愕之际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到底也没有受到那狠狠的一脚踢。
要说薛树最厌恶的人,那绝对非夏花爹莫属。夏花家有果园,小时候薛树常常看见三两个孩子趁晌午日头暴晒的时候,偷偷溜到果园外面,隔着栅栏够外侧树枝上的青苹果,然后笑嘻嘻地跑到河边上吃。看的次数多了,他嘴馋,也学着去摘,摘了两个,正想再给三弟摘一个时,被夏花爹瞧见了,直接把他拎回家大骂一顿,大哥都赔钱了他还不停地骂。再后来就是那个月亮夜,他们两口子一起骂大哥,薛树不知道大哥有多生气,但他看见三弟都气得发抖了!
如今最厌恶的人闯到家里,薛树虽比薛松反应地慢一些,却是最快冲到夏花爹身后想把他拽出去的,夏花爹抬脚的时候,他的手也抓到了对方的胳膊,薛树见他要踢大哥,想也没想就使劲抓着人抡了出去,直接把夏花爹摔了个狗吃屎。
那一瞬,所有人都呆住了。
夏花爹被摔得眼冒金星,好在没摔傻,等那阵让他头晕目眩的疼痛过去后,立即低声训斥嚎啕大哭的妻子闭嘴,由她扶着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薛树,瞪着薛松骂道:“好你个薛松,以前我当你是个识时务的汉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想到也是混球一个,走,咱们进屋去说,我今儿个非要跟你算算账不可!”
“我不让你进我们家!”薛树跑到前面,伸着手臂不让两人进去。
“阿树!”叶芽上前,将薛树拉到一旁,夏花爹娘来势汹汹,总得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来了。
其实她心中很不安,晌午刚知道夏花退亲,现在她爹娘就怒气冲冲地找了上来,她总觉得这两件事肯定有些联系。女子退亲,无非就那么几种理由,能与薛松扯上关系,要么是夏花突然意志坚决地不肯嫁了,要么就是她……叶芽摇摇头,不让自已再想下去。
叶芽能想到的,薛松和薛柏自然能想到。薛松面沉如水,薛柏已经挡在夏花爹身前,冷笑道:“你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了,我们家屋里简陋,不敢招待你们,免得脏了你们的衣裳。”
夏花爹自然听出了薛柏的讽刺,咬牙低声道:“你以为我们愿意来吗?呸!薛松,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待,我宁可打掉夏花肚子里的孽种,养她一辈子,你也休想让我把她嫁给你!”别以为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会乖乖应了这门婚事,哼,薛家要是不拿出一百两银子,他还真就不嫁闺女了。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薛松皱眉,本能地看向叶芽,却见她站在薛树身侧,他根本看不见她。
“我想你们找错人了,我从来没有碰过夏花,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与我无关。”怕夏花爹听不清楚,薛松走到他面前,平静沉稳的话语落地有声。说给夏花爹听,也说给她听。
听他如此说,叶芽前一刻还紧紧提着的心忽的就落实了,暗笑自已瞎担心,他根本不喜欢夏花,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她说不清楚为什么轻易就信了他,反正,她就是相信他的话,信任到不用去想能证明他没有做过的证据。
叶芽相信,夏花爹可不相信,上前就要提薛松的衣领:“你个畜生竟敢不认账?我告诉你,这是夏花亲口告诉我们的,你休想抵赖!”
薛松避开他的手,眉头皱的越发深,如果以前他只是烦夏花,现在已经开始厌恶那女人了。“我说没碰过就没碰过,如果她非要坚持说那人是我,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不会为自已没做过的事负责,你们走吧,回去向她问清楚……”
“呸,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个村子,谁不知道她喜欢你?我那可怜的傻闺女啊,你在家里宁可抹脖子也要嫁给这个烂男人,可你瞧瞧,他连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夏花娘撒泼似的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那种想要放开喉咙却又极力忍耐的哭声,极其惹人烦躁。
女人撒泼,男人不好插手,叶芽只好绕过薛树,想要去扶夏花娘起来,口上劝道:“婶子,我大哥最近一直在家里盖房,根本没有出去过,夏花她是不是认错……”
夏花娘猛地抬起头,使大劲儿推了叶芽一把,“呸,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这种事,夏花还能认错人?你也是女的,你……”
“闭嘴!”
薛柏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怒火腾腾而起,挡在薛松三人身前低头质问地上耍疯的妇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事情是我大哥做的,那你们有证据吗?就凭你闺女的三两句话?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找上来?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大哥每晚都歇在家里,根本不可能去见你闺女,你们有闲工夫把污水往我大哥身上泼,不如回去好好问问她,她到底是被人强迫的还是自愿的,如果是被人强迫,那我可怜她,但她也不能诬赖我大哥,如果她是心甘情愿的,那我更可怜她,连自已身上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夏花那个自视甚高的女人,他早就受够了,鬼知道她怎么失的身,可那人一定不是大哥,她竟然还妄想嫁过来,真把大哥当傻子耍吗!
薛柏的话极其难听,夏花爹气得直哆嗦,指着他的鼻子骂:“亏你还是读书的,竟……”
“我是读书的,可我大哥被人冤枉,我当然要出来帮他。我倒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当爹娘的,闺女都要嫁人了,还能让她发生这种丑事!行了,少废话了,你们家的事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你们就走,否则我马上把这事嚷嚷出去,让大家都听听,看谁吃亏!”
夏花爹两口子吓呆了,这事要传出去,夏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夏花娘捂着胸口,眼泪一串一串往外流,看这情形,薛家是吃软不吃硬了,想到家里的傻女儿,她放低了姿态,“薛松啊薛松,夏花肚子里可是有你的孩子了啊,你不是喜欢她吗?说两句软话又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要你赔礼认个错,我们还能拦着不让她嫁你不成?”
夏花爹动了动嘴皮子,攥拳扭过头去。
薛松拦住还想再说的薛柏,语气很平静:“你们二老想想,倘若我真的喜欢夏花,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退亲了,我何必再拒绝?我真的没有碰过她,你们还是回去跟她问清楚吧。”再争吵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平和地说清楚,都是一个村的,没有必要为了莫须有的事结仇怨。
直到此刻,夏花爹娘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的确,真的是薛松的话,他没有理由否认啊!就算他恨他们当年的奚落阻拦,可夏花的模样和品性在那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事实,哪个男人会犯傻拒绝?
想明白了,两人呆呆对视半晌,灰溜溜地离开了。
薛松关上门,转身后见三人都立在原地望着他,不由一阵气闷,“我真的没碰过她。”从来都没碰过。
薛柏看了叶芽一眼,轻笑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哦,我记起来了,那天你和二哥推木头回来,晚饭后你说出去走走,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哥,你该不会真的……”
“三弟!”薛松头一回生出了想要揍薛柏一顿的冲动。
“哈哈,有人恼羞成怒,我赶紧躲了,二哥二嫂,你们保重!”薛柏不厚道地笑了几声,先闪回了屋。
叶芽低头偷笑,什么也没有说,扯了扯薛树的袖子,与他并肩往回走。
可她低头的动作在薛松眼里就有了另一层含义,想到她可能误会他与夏花有苟且,薛松想也不想就挡在了两人身前,朝薛树低声道:“二弟,你先进去,我有话跟弟妹说,很快就好。”
薛树不解地看着他,“说什么啊……哼,你就知道瞪我,那你快点说!”说到一半挨了瞪,薛树气呼呼地先走了。
叶芽想跟上去,却被某人霸道地挡住了。
“弟妹,我那晚真的只是去河边走了走,很快就回来了,你别听三弟胡说。”薛松急急辩解道,薛柏在家,他也不敢在外面多逗留。
“我知道。”叶芽低着头道,她当然是信他的。
薛松略微放下心,但又觉得她轻飘飘的三个字好像有点敷衍的意思,不由追问道:“那你相信我的话?”
“嗯。”叶芽应了声,抬脚往灶房走,现在的感觉有点怪,薛树和薛柏都在家呢。
这回竟只有一个字!
薛松刚放下去的心又不安地提了起来,紧紧跟在她身后,在脑海里搜索着能证明那晚他很快就回来的证据,很快,他就想到了,赶紧趁她跨进西屋之前道:“弟妹,我有证据的!”
“啊?什么证据?”叶芽见他一本正经的,倒是有点好奇了。
对上她倒映着烛光的潋滟眸子,薛松突地不敢开口了,飞快别开眼,“算了,你信我就好,快去睡觉吧。”说完大步走开,关了灶房门,吹灭蜡烛,然后回了东屋,徒留叶芽茫然地立在门口,气恼他说话只说一半,又好奇到底是什么证据,不过,下一刻就被想要出来寻人的薛树拉了进去。
那边薛松躺到炕上后,心还在急剧地跳动着,好像又回到了那晚,他站在屋檐下,她在里面断断续续地唤了好多声二弟的名字;细细弱弱的声像羽毛一样,挠着他……
、53晋江独发
薛松原本打算温锅后就去山上转转的;但因为发生了夏花的事,他怕他和薛树不在家时夏花爹娘再过来找茬,叶芽一人对付不了,就先暂缓了打猎的行程,同薛树守在家平整院子。
垒砌围墙时,他们是把原来的篱笆拆掉了;然后将茅草屋和新房一起围了起来,无论是中间篱笆留下的坑垄;还是新房那边坑坑洼洼的土地,都需要收拾。今年收拾好了;明年开春就能开出来很大一片菜园。
他们哥俩在外面忙活,叶芽坐在炕头缝被子,薛松买了十斤棉花;足够做三条暖暖和和的新被子了。
缝着缝着,外面忽的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是夏花!
叶芽心中一惊,赶紧穿鞋下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夏花怔怔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觉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她爱了这个男人六年,几乎每天她都在脑海里描绘他的模样,陌生,是因为六年里,她与他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她远远的瞥见他一眼,而他的步子那么大,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此时此刻,看着男人明显不悦的冷峻面庞,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没有朦胧的月色,没有距离的阻隔,他就站在她面前,真真切切。
可他跟她每晚临睡前想象的那个人不一样。这个真实的薛松,他根本没有看她,眼里更没有温柔,唇角也没有宠溺的笑容,从她拍门到闯进来,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我没有喜欢过你,没有碰过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你走吧”,然后就大步朝里面走,若不是她追着拦到他身前,恐怕他会把她拒于灶房门外吧?
他怎么能这样说呢,怎么能这样无情?
“大郎,你为什么突然不认我了,你忘了那晚你说的话吗?你说你想娶我的啊,现在我爹他们已经退了钱老爷的亲事,只要你给他们五十两银子,他们就同意咱俩的事了,大郎,你想想办法,快点筹钱吧,我,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再晚就等不及了。”她流着泪对他道,想要上前扶住他的袖子,却被他躲开了。
薛松觉得他身前哭哭啼啼的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一个听不进旁人话的疯子,所以一看见叶芽出来,他眼睛就亮了,希望她能出面把夏花送出去,毕竟他和薛树是男人,不好对她动手动脚,他可不敢碰她,没碰的时候都赖在他身上了,要是碰了,万一被人瞧见,他更说不清楚。
“弟妹,你帮我送她出去吧。”怕叶芽生气,薛松眼里或话里都带了一丝恳求,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冷了。
夏花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她攥紧胸襟,慢慢掉过头去。
那个女人,薛树媳妇,她满脸惊讶地站在灶房门口,虽然穿的是最普通的衣衫,可对方的脸细白莹润,白里透红,不像她的苍白没有血色。薛树媳妇的眼睛清澈纯净,一看就没有烦恼,不像她的,因为连续的夜不能寐和担心,眼下一片青黑。而她们最大的不同是,薛松喊她弟妹时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她一样,但是轮到她夏花,薛松连名字都不屑于叫她,声音更是冰冷无情。
叶芽忽然觉得有点冷,实在是夏花的眼神太复杂太难懂了,好在薛树凑了上来,有他傻傻地站在她身边,叶芽觉得很安心,于是她朝薛松递了个安心的眼色,尽量平和地同夏花解释:“夏花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难受,可昨晚我大哥已经跟你爹娘说的很清楚了,你,你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大哥的,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夏花冷冷地看着叶芽,只觉得她口中说出的“我大哥”三字十分刺耳,特别是,特别是薛松也走到了她身侧,以一种守护的姿势护着她,却用厌恶防备的眼神看着她时,夏花觉得她快要疯了!
“你闭嘴!你不过是个窑姐,凭什么对我说教!”她想到了当初听到的闲言碎语,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出来。
是的,一定是她这个坏女人使的手段,当初她阴奉阳违不愿替她送荷包,肯定就已经打了薛松的主意,后来又弄窑子里的手段迷惑了他,让他忘了那晚他对她说过的话,忘了他们的缠绵。
叶芽愣住了,她实在没料到夏花会这样说她!
“夏花,你是不是疯了?你再敢胡说一句,我……”
“你就怎么样?打我吗?”夏花流着泪对薛松吼道,“大郎,你怎么能这样被她勾了魂儿,你忘了那晚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她故意不替我送荷包……”
薛松挡在叶芽身前,冷声打断她的话:“弟妹把荷包给我了,是我让她还回去的。夏花,你到底想怎样,我薛松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何非要再而三的胡搅蛮缠?”
夏花脸色越发惨白,不可置信地望着薛松:“不可能,那晚你在棚子里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根本没有看到荷包,她根本没把荷包给你!”
薛松皱眉:“什么棚子?”
夏花心中一跳,一种莫名的恐慌让她的眼泪都止住了,她紧紧地盯着薛松的眼睛:“就是我们家果园里的棚子啊,那晚我姨兄……宋海来找的你,你都忘了吗?”
“宋海只来找过我一次,那次是晌午,他说他来替你问我是否喜欢你,我说从来没有喜欢过,然后他就再也没来找过我了,所以我没去过你家的棚子。夏花,你口口声声说那人是我,你真的,看见他的脸了吗?”薛松攥紧拳头,语气越来越冷,他大概已经猜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宋海,那个卑鄙小人!
“我没看见,可……”夏花说不下去了,浑身颤抖,不会的,宋海怎么敢对她做那样的事!
她的目光落在薛树身上,他嫌弃地看着她,落在叶芽身上,她同情地看着她,最后,最后是薛松,他冷漠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柔情或怜惜,哪怕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也没有一丝心疼她的意思。
“大郎,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她不哭了,直直地望着薛松,最后一次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有,还有,你别那样叫我,我听着很刺耳。”薛松毫不躲闪地看着她,希望能让这个疯女人清醒过来。
夏花纤细的身形闪了闪,茫然地喃喃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吗?我是咱们村最……”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向薛松旁边的叶芽,这个女人比她好看吗?是不是因为她,所以薛松不喜欢她了?
“薛松,你变心了是不是?你被这个窑姐……”
“啪!”
薛松眼若寒冰,看也不看扑倒在地上的疯女人,朝薛树道:“二弟,你把她拎出去,随她……”
“薛松,你竟然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一声怒吼突地打断了他的话。
宋海匆匆跑进院子,无比心疼地扶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夏花,待看清她高高肿起的右脸和唇角刺目的血,眼神顿时变得凶残无比,朝薛松咬牙切齿道:“她哪里对不起你了?就算你不喜欢她,为何要打她?”
“她该打。”薛松沉着脸直视回去,“宋海,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宋海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可他不后悔,“是,那又怎样?”
薛松冷笑,“不怎样,既然是你的,你们就回去解决吧,以后不要再来我家里纠缠,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半点兴趣。若是再来,不管是男是女,我绝不客气。”男的是卑鄙小人,女的是疯子,他不会再让他们进门半步。
宋海握了握拳,目光阴戾地瞪了薛松一眼,扶着夏花往外走。
夏花觉得她好像快要死了,想推开宋海,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麻木地随着他往外走,在走出薛家大门,快要转弯时,她不甘心地回头望去,那里,那个她爱了六年的人,正低头和薛树媳妇说着什么,薛树媳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薛松的话,还是因为旁边薛树指手画脚的模样。她只知道,他们,谁也没有看向门口这边,好像她的事真的与他们无关。
脑海里浮起薛松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突地笑了,她好傻,六年里,薛松只有今天跟她说话了啊,说的是什么?一句比一句无情,一句比一句伤的她更深,他宁肯维护那个旁人口中的窑姐,却不愿意给她一点点柔情。
右脸忽的被人碰触,疼痛让她?